访问格蕾丝和底特律城（1）
题图格蕾丝肖像
在美国的《百科全书》中，格蕾丝被誉为美国当代哲学家，亚裔社会活动家和作家。格蕾丝·李·博格斯（Grace．Lee．Boggs），中文名陈玉平，祖籍广东，1915年出生于美国东部罗得岛一个华人中产家庭，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先驱，2015年10月于美国底特律（Detroit）家中去世。享年整整100岁。
2006年的12月，我到美国密西根大学女性研究中心的访学交流，在王政教授的介绍下，我访问了格蕾丝，格蕾丝的名字是与底特律——这一座美国北部工业城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正如王政教授所说，要了解格蕾丝，你必须看看底特律。于是，在密西根大学一位研究东亚史的K教授的陪同下我访问了底特律，访问了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这位已90高龄的著名亚裔社会活动家。
图1，骆晓戈与格蕾丝的合影。
两年前，王政教授来湖南讲学，便向我介绍美国著名亚裔女权运动领袖人物格蕾丝，我知道格蕾丝是90高龄的一位老人，所以从中国动身之前没有安排去拜访她。2006年的11月，我到了美国后才知道，女作家格蕾丝尽管90高龄，仍然在做社区公益行动，她的名字仍然是与底特律——这一座美国北部工业城市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我到了华盛顿ＤＣ后，王政在电话的另一端说，格蕾丝很希望我们能中文翻译她的自传《为改变而生活》在中国出版。
图２格蕾丝自传的原作封面。图3原作封底。
于是，我们临时决定，从华盛顿飞往底特律访问格蕾丝。底特律是美国北部的一大工业城市，当我们从机场驱车到密西根大学途中，高速公路上便见到一个巨大的矗立在蓝天下的汽车轮胎的雕塑，标志着我们来到的是一座举世闻名的汽车城。在这座城市有像福特汽车公司等三家跨国汽车公司，现在兴起的还有一家制药公司。第二天，我们从密西根大学来到这一座城市的时候，密西根大学一位研究东亚史的K教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进入城区，汽车行驶在林荫道， 隔着湖，K教授告诉我们，湖的对岸便是加拿大了。
我们在到达格蕾丝的家后，放下行囊，便换了乘坐K教授的车，K教授也坚持要读懂格蕾丝，应当首先去看底特律。我对于教授这种重视实证研究的态度非常认同。记得王政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如果不懂得美国当代史，不了解底特律，就很难了解格蕾丝。
格蕾丝出生在一个美国富裕的华裔家庭，父亲是上个世纪初便在美国纽约经营一家相当有规模的中餐馆，曾经出资是一位援助孙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同时他的父亲有很好的文化修养。格蕾丝的母亲是一位出生在中国的农村妇女，没有受过多少教育，却是一位很有独立性很有叛逆精神的女性。格蕾丝已经是90多岁的高龄，我们驱车来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等候我们了。
图４格蕾丝所在的社区
图５格蕾丝的家
我们先没有进格蕾丝的家，仅仅和格蕾丝见面，互相问候之后我们便换了乘坐K教授的车，我们对这位女作家的了解和访谈是从了解底特律这一座城市开始的：
100多年前，美国汽车工业的兴起和发展造就底特律的繁荣，K教授一边驾车，一边向我们介绍底特律的历史概貌来。这座城市在上个世纪的20年代，城市人口仅仅一万人，到上个世纪的50-60年代发展到最为辉煌的时期的200万人。近年来，这个200万人口的大工业城市人口逐年减少到80万。在底特律近年的竞选活动中，黑人占80%。在格蕾丝的自传《为改变而生活》(Living For Change)一书中专门有一章题为：底特律的夏天。底特律这一座城市与这位华裔女作家格蕾丝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联呢？
K教授说出自对格蕾丝夫妇的敬重，也因为他研究底特律的城市史，他选择了在这里定居。我们坐在K教授的车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向我们介绍底特律的城市发展史。我们很快进入了的是一片工业废墟地，空空的窗口，破败的楼房，从路的石头缝生出的野草，未燃烧尽的烧焦了的屋脊……K教授告诉我们，上个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初，这里是美国工业的象征，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楼房说，当年这底特律火车站，就是美国工业化的象征，美国南方的黑人正是乘坐火车来到底特律找工作，从此脱离农庄种植园，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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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６格蕾丝在底特律的寓所.
在上个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初，底特律是美国工业的象征，在此之前，底特律基本上是欧洲白种人移民居住的地方。底特律火车站这一座城市标志性建筑今天灰蒙蒙的，在美国航空、高速公路和汽车飞速发展之后，这座火车站看上去像一处被遗忘的角落。
听着K教授的介绍，我的眼前浮现的是我们国内每年的春节前后广州等大城市火车站涌动的民工潮。K教授说，底特律的当年和中国城市化工业化的有点类似，但是美国的农民人口远远没有中国农民工的人数那么多，而且在当年这里的就业机会的确是很多的。底特律有着与中国城市化不同的问题。
K教授带我们来到一幢红色的小楼房前面。这小楼房有一块纪念碑。上面记载的是这一座楼房的主人是在底特律市区第一个购买楼房的黑人，当时当地对黑人的种族歧视十分厉害，这里是白人居住区，甚至当时购买这一所房子的黑人曾经组织家人和朋友，拿起了枪来自卫，购房的黑人是一位律师，最后通过法庭胜诉，这位黑人在底特律这所城市第一次也是第一人拥有楼房的产权和居住权。
黑人逐渐入住底特律城区之后，美国的白人，尤其是资产阶级便开始纷纷地搬出城区，到郊外居住。所以在今天的底特律仍然看到，富人区在郊外。城区的许多社区成了黑人居住区。
格蕾丝的丈夫基米.布莱克就是南方黑人移民大潮中的一员。基米.布莱克作为工人运动的领袖，在当地的民权运动中十分有影响的，当时底特律的工人运动在世界上都非常有影响，基米.布莱克还经常保持与英国哲学家罗素的书信往来。据K教授的介绍，底特律的汽车工会是那个时代美国工人运动的火车头。工会在帮助黑人获得更多的就业机会曾经起了很好的作用，当然真正为工人办事，为工人着想的往往是工会的中层领导层，而不是高层的工会领导层。K教授特意说明这一点。
图７客厅正面墙上是格蕾丝夫妇的合影。
图8－图９访问格蕾丝时的合影。
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工业出现经济的大萧条，美国工会出现了麦卡锡反共主义，美国的工会变得保守，开始从内部清洗共产党。基米.布莱克就是从这个时候提出反工会运动，号召工人从工会的手中赢得工人的权力，格蕾丝坚决站在他丈夫一边，基米.布莱克和格蕾丝夫妇成为美国民权运动工人运动和女权运动的领袖。也成为底特律的社会底层代言人。
K教授指着车窗外的一幢幢房子说，底特律的房价平均为8万元一栋，只要过几个社区，我们将看到富人区的别墅，房价上百万。在60年代，随着亚洲日本为代表的“四小龙”经济腾飞，美国底特律这一座工业城市遭遇了极大的冲击，应当说，上个世纪的60年代是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第一个浪潮，跨国公司的驱利性使得底特律的资本家很快从这里抽走了资金和技术力量。所谓的全球经济一体化，并不是所以的城市人人和所有的经济实体内成员同步受益并实现流动——大批的工人失业了，看看这里留下的工厂废墟和破旧的住宅，这里的空房子，烂房子比比皆是。甚至在80年代，底特律这座城市以房子着火出了名。一些黑人失业了没有生活来源，甚至以烧毁房屋来换取保险公司的保险金谋生。在上个世纪的60年代，从政府那里得到权利，从工厂厂主那里得到工作，成为底特律黑人工人的奋斗目标。当越来越多的资本家从这里抽走资金后，民权运动的领导者不得不感叹这个惊人的发现——曾经生活在美国南方的黑人陷于前所未有的困境，那个时期美国黑人尽管遭到种族歧视但仍然可以生存，因为他们并没有也不会丧失生存技能，比如说他们或者她们可以在南方的农庄劳动。然而，随着工业化的进程，美国南方的黑人成为北方工业城市的一员，他们的后代只懂得城市人的生活方式，他们是在美国消费文化下成长的一代，不可去能重新返回美国的南方像他们的父辈那样从事农业劳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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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格蕾丝家的大客厅
K教授继续说，和中国比较，这里没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中国的本土文化历史很长，是完整的，而这里，工业化进程早已毁坏了原本历史不长的本土文化传统，平民百姓在失业后很少有人会想到如何自给自足，这一座城市曾经出现某些社区青年人高达80%的犯罪率，几乎需要对青年人进行“去犯罪”教育，这便是80年代底特律人的声音。这里的政府曾经用高刑重刑来打击犯罪，例如赌博和贩毒，几乎年青一代人中大多数有犯罪记录。
后工业时期的到来，还出现的一个社会问题是社区的解体。由于毒品，犯罪和辍学率上升，这里的白人和中产阶级纷纷离开底特律，某些社区解体了，公共设施也没有人来维护了。
图11“底特律的夏天”的街头壁画
图12底特律被废弃的小区成了艺术家的工作坊
图13底特律被废弃的厂房
格蕾丝夫妇没有对底特律丧失信心，他们一直坚持在这座城市生活，工作，并进行他们的社区行动和研究，几乎是半个多世纪的努力，甚至他们把这些废墟和空地看成机会。基米和格蕾丝夫妇发动失业的黑人生产自救运动。生产自救包括兴建本土小商业，建农场，种植有机肥料的绿色健康蔬菜基地，还兴办了一个少女妈妈学校。组织“底特律的夏天”的街头壁画。我对这些生产自救的项目发生了浓厚兴趣。
我们在阅读格蕾丝，我们的阅读就顺着这一条一条街道，一个一个门牌号码，一处一处的店铺，一丛一丛的脱去绿叶的农作物……。K教授告诉我们可惜我们是冬天到这里，要是夏天来，这里的向日葵开得很好，接着，我们的车穿过街区，格蕾丝早已来到这家面包坊等候我们。
走进面包坊，扑面而来的是奶油面粉的芳香，工人正在加工面包，面包点的门牌写的是国际面包坊。这是格蕾丝参与社会治理创办的一家社会企业。电烤箱一边送出热烘烘的刚出炉的面包，在另一侧有热咖啡出售，围坐在小圆桌，有人在边喝咖啡边聊天。K教授在这里意外地遇见一位女作家，一听说我是从中国来的，还是一位同行，她高兴极了，飞快地跑了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便拿来了她的一本新著。她飞快地在新书的扉页上签名，将新书送给了我。我们一起愉快地留影。
在格蕾丝和K教授的提议下，我们购买了热烘烘的面包，作为我们来自遥远的中国人对他们的行动的理解和支持。走出这座美国黑人自己动手创业的面包坊，我们来到巨大的壁画面前，有一幅壁画是这样描述的：“太阳从光芒中伸出大手来，地面是密集的骑着自行车的人群和种植农作物的人群，表现一种呼唤——恢复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然经济生产关系。还有一幅巨大的壁画表现是在底特律举办的美国亚裔苗族青年领导力培养的项目内容。随后，我们驱车来到了少女妈妈学校。
少女妈妈学校利用一片废弃的空地上建立了一个动物饲养场，阳光下，被圈起来的草地上马，绵羊，还有正在产羊奶的奶羊正在吃草。K教授告诉我们，正是通过上实践课，让少女妈妈在观察动物和喂养动物的过程中找回母爱和亲情，培养对孩子的社会责任感，学会与自己的孩子建立母子情。学会爱，是这一所学校的主题。在后来我们与格蕾丝一块吃饭的时候，她听说我在主编《女性学》，还叮嘱我们对女生的教育中一定要注意让她们学会爱。
在这个城市中的动物饲养场旁边有两座很不起眼的房子，K教授告诉我们这些是教学楼和宿舍楼，这些少女妈妈正在上课，我们不便打扰。也因为时间关系，格蕾丝在家中等着我们呢，我们在底特律市这样走马观花，算是对格蕾丝的写作、社区行动和研究有了直观的感性的认识。
返回格蕾丝的家，K教授告辞了。我们在格蕾丝的客厅开始了对她的访谈。
我首先告诉格蕾丝说，我们看到了她和她的团队在底特律的贫困社区所做的种种努力、行动和研究，我们深深地为这种精神所感动。格蕾丝指着她面前的一张讲座的宣传单，上面的主题是：“These Are the Times to Grow Our Souls”.（让我们的灵魂成长）。（未完待续）
图14我们一行在格蕾丝的带领下到有机农场旁边的面包坊共进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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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骆晓戈、与英语翻译李旭与格蕾丝合影
格蕾丝很高兴地告诉我们昨天她接待了密西根大学的一位华裔女教授，和她交谈了很久，明天她要到密西根大学去，晚上她有个讲座，30年了，他们夫妇一直在密西根大学的一位教授的课堂上开讲座。主题是讲底特律城区的复兴。我很为这一位90高龄的老人仍然有如此旺盛的精力和昂扬的斗志而感动。
在2007-03-13格蕾丝专栏《底特律，梦想经济》一文里，她写到：
梦想经济激发了我的伙伴，安·派洛特和我去开创Avalon国际面包行，这发生在差不多十年前。当我第一次搬到底特律，我记得詹姆斯·博格所说的话：“我们不能等待男人为我们去创造工作机会和我们的经济。我们需要造成我们自己的面包，修理我们自己的鞋子，出售我们自己的单车。”
您当年毕业于芝加哥大学的哲学系，是一位早年拿到哲学博士学位的华裔知识女性，您博士毕业后便投身社区底层的社会活动，请问，您是否遇到什么阻力，是如何克服的呢？我开始对格蕾丝的访谈。
格蕾丝说，她的选择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因为在当时，的确没有什么女性拿到哲学博士学位，她几乎成了那个年代第一个拿到博士学位的亚裔女性，但是很难找工作，她曾经在大学找到一份图书馆的工作，工资非常低，住在地下室，无法维持最低生活开支，但是她从这种困境体会到她必须了解社会，深入实践，她说那时候不像现在，可以立项目，争取一些基金会的支持，还可以在项目内开工资，她们那时候做社会调查和社会工作完全是义务的，业余的。是为了实现一种社会理想。我明白你说的阻力是指什么，她说，是因为中国的家庭往往希望一个人读书做官，或者发财，可是，我的父亲是支持我的，我的母亲也是支持我的。那是一个革命的年代，我1937年大学毕业，正是中国的内战期间，大家都有很高的爱国热情也都在探索社会如何变革，所以我的选择得到家人的支持。我父亲还是一位支持孙中山先生民主革命的民主人士，曾经出资捐款支持孙先生。
格蕾丝接着说，现在我常常到大学和大学生们讲我的这一段经历，不要总是认为读了大学是为了赚钱的。读大学应当学会思考，让自己的灵魂成长。
接着她说问我有过哪些社会活动经历？陪同我们一块来访谈的英文翻译李旭是一位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现在在密西根大学读教育学博士学位的女生，李旭介绍了我参加过95年北京世界妇女大会，正在湖南一所大学教书，做中国妇女研究项目，格蕾丝听完我们的项目介绍后，便说道，美国女权运动对民权运动的贡献很大，过去的民权运动是从政府和当权者的手中夺权，现在呢，社会通过她们的实践发现，赋权比夺权更重要，社会更注重的是赋权，给没有权力的人赋权，比如让草根人群发出自己的声音，就是一种赋话语权的行动。这样才能使社会变得更加宽容，更加多元。不能把劳动人民的利益都寄托在跨国公司的发达之上，那样做是靠不住的。只有使社会更宽容更多元化，社会的底层人群才能找到自己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接着我又问道，我听说您九十高龄还常常参加各种聚会、活动，常常演讲，而且您将您的这种参加社会称为“特权”,您能谈谈你是如何理解“特权”的含义的？
格蕾丝很爽朗地笑了，她说，你看，我怎么不是特权？我都活到90岁了，首先要感谢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父亲活了90多岁，我的母亲活了80多岁，是他们的遗传给了我一个长寿的基因。接下来，格蕾丝谈到她的一生经历了美国的工业化，第二次世界大战，高科技革命，现在又面临工业城市萧条后的如何复兴这么一些历史阶段，她能够经历这么丰富的社会变革，怎么不是一种特权？而且在今天，在她的身边，聚集着许多的青年人，他们都是格蕾丝中心的志愿者，能够和青年人在一起，感受他们的活力，智慧和创造力，对于她更是一种“特权”。“ 她说青年人总是有许多新鲜的想法，他们的思考总是那么活跃”。说完了这些，格蕾丝要上楼领着我们参观她的研究中心。
格蕾丝家的一楼是自己的书房，起居室和卧室，二楼便用来做公益研究活动中心。
走到楼梯道口，格蕾丝按了一个电钮，楼道口有一辆可以升降的轮椅，将她升到了二楼。凭着这设备，格蕾丝捷足先登了。我们都乐得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图16格蕾斯和她的书房。
图1７格蕾斯上楼比我们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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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８格蕾斯家二楼的会标。
图１９格蕾斯家的二楼是格蕾丝研究中心
格蕾丝家的二楼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格蕾丝中心，看上去就是一间会议室，还铺着洁白的桌布。经常有社区活动，讨论会，在这里举行。我们看到会议室的正面墙上是会标，上面大写着“Peace”（和平）。看来刚刚结束一个关于和平的讨论会。
格蕾丝的家，看上去更像一个图书室兼资料库，创作室兼会议中心，在二楼的楼道口有插满了各种宣传品的资料架。看来，这位90高龄的老人仍然保持着与各个大学研究机构，和媒体，和社区青年团体的紧密联系。老人十分健谈，还为我们准备了一部记录他们夫妇共同生活工作的录像带。
图20格蕾斯家的二楼报栏贴满讲座的宣传单。
图21格蕾斯在介绍书中的照片人物。
看来，格蕾丝非常希望我们也通过录像了解她的丈夫。我们很高兴地坐下来，兴致勃勃地观看格蕾丝和丈夫基米的工作的真实记录。对她的自传，有人这样评论的：她是一位女子却闯入男性的领域（公共的领域）；她是一位中国人却闯入美国黑人的领域；她是一个知识分子,却闯入工人领域。应当再加上一句，她是一位作家诗人，却闯入了社会行动的领域。是的，她说她是中国人，她能理解中国面临社会转型的巨大压力，但她一些不能理解的是美国的社会转型期主要是男性外出工作，女性在家，她注意到了中国的社会转型中妇女同样外出打工，甚至到欧洲到美国的劳工都有中国妇女。她还说她一直关注在中国社会组织是否有发展的空间？ 在中国的大学的妇女研究课程如何开设？等等。
图22骆晓戈接受格蕾斯的赠书。
图23格雷斯自传中文版封面 。
从格蕾丝的家中出来，我的心情不能平静。我们今天常常和国内的同仁在谈论如何在社会科学领域实现跨界合作，看来，格蕾丝的人生就是一个真正实现了跨界范例。她说，她在年青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一生将成为社会活动的一部分，从1953年她搬来底特律算起，到现在整整度过了半个多世纪，她将自己的青春，爱憎和生命与这一座城市的工人阶级紧密联系在一起，电影《美国革命家：陈玉平的演进》的简介是这样写道，“认识一下 Grace Lee Boggs，一位底特律的华裔美国哲学家，她 75 年来一直在进行一场革命。她的故事展现了一座不断发展的城市，并探讨了思想和想象力推动变革的力量。”她以一生的奋斗史谱写了她在美国为改变而生存的充满了理想与现实碰撞，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生画卷。
在她主持的专栏里，记录着她行动中的思考：
可持续发展：从一开始，Avalon就把“与地球保持合理关系”作为我们的三条底线之一。这就意味着我们（指面包坊）用的是100％的有机面粉、保证环保清洁的生产，并且我们为了实现零浪费而努力。受益的不仅是工作人员、消费者和地球，而且由于它是人类基本需求市场的一部分， 所以消费者在将我们的产品与他人分享的同时，也在分享着我们的价值观。
当地经济：可持续发展还意味着我们尽可能注意与当地食品生产建立关系，创造当地的食品生产网络，这可以从为城市内部的食品增长和生产建立基本设施开始。在一个拥有着800多平方公里空地的城市，有着最低的健康水准，要为其市民提供充足的食物，当地农业和食品生产是梦想经济的关键部分。
Make在英语中被广泛使用，译成中文有多种含义：它意味着制造, 安排, 使成为, 认为, 产生, 获得, 进行, 构成,总之，自己动手，实证和实验，知识的产生来源实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Make不正是我们知行合一的精神体现么？
格蕾丝的思考源于行动。行动来自思考，她不仅仅属于美国，同样属于中国，属于世界。我在告别格蕾丝她的时候，和她紧紧拥抱后，便说了这一句发自内心的话。令人欣慰的是格蕾丝的自传《为改变而生活》已于2013年10月由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中文译本，在格蕾丝生前终于实现了她的愿望，让她的一生，以自传的形式回到了中国——她的故乡。
图24视频截图99岁的格蕾丝给青年人讲学的情景。
写于2006-12-11，改于2024-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