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罗氏正骨”的缘分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那时我在北京某大学教书,由于长期伏案工作,患上了颈椎病,每天看书写作不能超过2小时,时间一长就恶心头晕,煞是痛苦,朋友推荐我去空军总院找骨科主任冯天有,他治疗颈椎病很有效,因为离学校很近我就去挂了个号。他的手法很特别,没有让我先去拍X光片,只是让我倒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椅背上,他用手上到下按摸我的颈椎,然后说:“你的4-5-6节颈椎骨质增生,压迫了神经,造成脑血管供血不足,因此用脑过度就会恶心头晕,不用怕,我给你治几次就好了。”他让我在椅子上坐直,叫一位助理按着我的双肩,他用手捧着我的头使劲往上拔,然后用力一搬,只听“咔擦”一声,我的眼前直冒火星,脑袋热烘烘的,过了一会才感到脑袋脖子都轻松很多,我记得当时每周去2次,一共去了4次就不用去了,从那以后,逐渐恢复了正常工作。移居美国后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再没有头晕过。后来我才知道,他这套正骨手法是跟“双桥老太太”学的。
提起“双桥老太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后生活在北京的人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个没有文化,甚至连一个正式名字都没有的农村妇女,靠着她的四世祖传的正骨手法,靠着她对中医的悟性,靠着她勤劳而又灵巧的双手,把罗氏正骨医术在北京郊区的通县农村发扬过大,民谚云:“打针吃药,不如双桥老太太一脚。”
世间的事有许多巧合,这也就叫做“缘分”。近年来我左肩左臂左手经常疼痛麻木,举不起来,趁回国之际,就到附近的航空总医院去看中医,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给我治疗,他叫郭凤伟,是罗氏正骨第七代传人罗素兰的徒弟,手法治疗后,有很大缓解,于是就产生了采访罗大夫的想法。我请小郭帮我联系一下,他立即打了电话,罗大夫爽快的答应了,约在7月7日她出特需门诊时,我上午先去观看她给病人看病,下午下班之后再接受我的采访,这个安排非常合理,先亲眼看她治病,再提问会更加有的放矢。
那日上午8点到12点,她一共看了20几位病人,从17岁到77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腰椎间盘突出,有的是跌打扭伤,还有2位来自国外的华人(一位是来自西雅图微软的软件工程师,一位是来自法国的华人妇女)。有的是弯着腰进来直着腰出去,有的是拄着拐进来,不用拐出去,有的是被家人搀着进来自己走着出去,大多立竿见影,令人赞叹。
下午3点门诊结束,罗素兰大夫接受了我的采访:
记:我是罗氏正骨的粉丝,也是罗氏正骨的受益者,三十年前我得了颈椎病,每天恶心头晕,无法工作,经空军总院的冯天有院长看好了,他就是跟“双桥老太太”学习的,最近我左肩左臂左手酸痛麻木,又是你的徒弟小郭给我治的,才有机会采访你这位“罗氏正骨”的第七代传人,看来这也是缘分。我希望能有更多海外华人了解“罗氏正骨”。
罗:谢谢
记:首先,我想了解一下“罗氏正骨”的传承历史,我在网上搜索一下,感到有些混乱,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
罗:“双桥老太太”是我们的奶奶,她是“罗氏正骨”第五代传承人的杰出代表。1904年生于河南省夏邑县罗楼村的中医正骨世家,她五岁开始跟随奶奶学习正骨,十六岁开始独立行医,十九岁嫁给同乡青年王志忠,人称‘王罗氏’。1949年时,随丈夫王志忠到中国人民解放军二五二医院义务从医,1957年调入北京市朝阳区双桥卫生院任骨科医师,由于她手法独特稳准轻快,手到病除,很快就名震京师,“罗有明”这个名字还是周总理给起的。
五十年代初,邓颖超不小心扭伤了腰,疼痛难忍,卧床不起。经过治疗后无明显效果,身边的工作人员,便把罗有明老太太请去为邓颖超看病,她用手触摸几下邓颖超的腰部说:“没有多大问题,骨头没有伤,只是扭伤了腰部,我给您治疗一下就好了。”不一会,她告诉邓颖超说:“好了,没事了,你可以起来下地走路了。”邓颖超简直不敢相信,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果然没有感觉到疼痛,又试着下地走了几步,越走越快,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连连称赞为神医,总理说:“你医术那么好,名气那么大,不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我看你就叫罗有名吧!”老太太受宠若惊,连说“不敢当”,还是叫“罗有明”好,我要有自知之明。
罗有明做到98岁才歇诊,一共行医82年,是老中医中医龄最长的,82年中,她治愈了数十万人,为中医正骨事业做出了极大贡献,罗氏正骨在她手里得到了发扬光大,“双桥老太太”2008年10月11日仙逝,享年105岁。
2008年罗氏正骨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医药类保护项目。曾已去世的罗金殿院长为第六代代表性传承人,罗素兰为第七代代表性传承人,目前担负着罗有明名医研究室的工作重任。另外,老太太还有侄子以及他们的部分子女也都在从事罗氏正骨的行业。罗氏家族的传人目前已传授到了第八代。
过去传统的观念一是传男不传女,二是不传外人,自罗有明起,打破了这种框框,亲自传授弟子数千人,并举办了32期学习班,培养了众多弟子,空军总医院副院长冯天有就是最好的代表。
记:我看到北京有家医院常年举办“罗氏正骨”的培训,你们罗氏正骨的传人为什么没有办这种培训?
罗:有些罗氏正骨的传承弟子、再传弟子,都在举办罗氏正骨的培训班,只要让来者学业有成,这也是好事,我希望能把罗氏正骨真正的精髓传承下去,造福人民。
记:中医传统手法的技艺精髓,是需要多少年的磨练与感悟。
罗:是的,我们这些传人与弟子对于老太太一些手法会有不同理解。
记:您如何理解罗氏正骨的精髓?
罗:“罗氏正骨”是中医治疗骨伤手法的一个流派,同时也是罗氏家族几代人临床实践经验的总结,她重视用手法检查,手法诊断,手法治疗,“三法一体”的治疗特色。做到手摸筋骨,心悟感觉,耳听声音,眼观反应,脑辨病证,然后对症治疗。强调“三兼治”,即正骨、正筋、正肌。整复手法要求“轻而有力,重而不滞,刚柔相济,独特精炼”。要求“稳、准、轻、快”,达到活血化瘀,舒经活络,调整复位的治疗效果。
记:今天我看你好像这三个方法都用上了。
罗:刚才那位法国来的女士就是筋错位,给她拨正就好了。
记:作为罗氏正骨唯一的学术传人,你责任重大,任重道远,对罗氏正骨的未来传承和发展有何想法?
罗:太长远的还没有,目前我们第七代主要是看病,带徒弟,临床医生不能断档,还在进一步挖掘整理老太太的临床经验,整理医案,我是跟老太太时间最长的,义不容辞。
记:您每周几天在看病?
罗:基本上是六天。
记:我建议您最好减少一天门诊,腾出一天时间来总结,推广。
罗:要做的工作很多,这需要一个团队来做,我今年已经65岁了,50-60岁的医生有一少部分,30-40岁有一拨,20几岁有一拨,我现在一边带徒弟,一边总结,学习中医药理论药联系实际,更重要的是临床实践看疗效,光我这个大拇指手法感悟他们就要学很长时间。
记:最后一个问题:我认为在海外弘扬中华文化,中医针灸按摩和中餐美食最容易被接受,你想把罗氏正骨推向世界吗?
罗:有这个愿望,但还没有具体想法。
记:现在美国已经有45个州批准中医针灸按摩合法化,几乎每一个华人聚居的城市都有好几家中医诊所,而且主要病人都是美国人,您作为“罗氏正骨”第七代传人,应该下决心让他走向世界,造福人类。
罗:如果有这种可能,我当然愿意做,应该一代比一代强,我愿意再创辉煌,但我个人能力有限,这需要大批人员一起来做,就是要做出有传统特色与特点的罗氏正骨。
记:可以先找一些已经在海外进行保健按摩的华人加盟,帮他们培训认证,这可能是最快捷的办法。
罗:“罗氏正骨”是中医骨伤界的一个流派与品牌,商标也是注册了的,现在大家只做门诊,不做传承是不行的,将来会有失传的可能,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记:我们除了做传媒还做美中之间的文化交流,希望能帮助“罗氏正骨”走向世界。
罗:那就太好了。
记:谢谢您接受我的采访。
罗:也谢谢您花了一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