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中国私营部门的不安周旋中，政府正在摆脱与其一些大公司的公开斗争。相反，它正在慢慢转向一种更平静的控制形式。这项努力的核心是推进各级政府入股长期以来推动中国创新和创造就业的私营企业。政府的股份有时非常小，比如北京网络空间监管机构的一只基金最近持有电子商务巨头阿里巴巴集团控股有限公司数字媒体部门1%的股份。但他们倾向于给予政府董事会席位、投票权并影响商业决策。通俗地说，它们被称为黄金股。对于这些公司来说，别无选择：将这样的股份出售给寻求股份的政府实体对于维持业务至关重要。对于国家来说，入股意味着更直接地参与一些中国最知名的公司——中国人生活的数字基石，在某些情况下，是全球投资者的宠儿。
据参与政策讨论的官员和政府顾问称，政府最初构想这些股权时有不同的意图。习主席在2013年发布的改革议程中纳入了政府对私营公司的小规模持股的想法，其明确目的是减少国家在经济中的作用。根据2013年的文件和相关人士的说法，当时的黄金股（官方术语中的“特殊管理股”的想法）是让国家在不完全失去控制权的情况下，将其在媒体和其他公司的多数股权让渡给私人投资者。
自那以后，北京如何使用黄金股概括了自毛以来中国最有权势的领导人习与其商界之间不断演变的关系。最近几周，当一位著名的科技银行家失踪时，这种复杂的关系引起了新的震动，引发了商界的恐慌。对政府介入私营公司的担忧继续使中美之间的商业关系紧张潜移默化新常态的结果之一，就是国家与民营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这扭转了1970年代后期的趋势，当时中国领导人邓小平让政府从企业控制中退出，让企业家蓬勃发展。“界限的模糊正在促使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政策制定者对中国公司采取广泛的限制性立场，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中国问题专家斯科特·肯尼迪表示，“私营公司有责任证明他们自己不是国家的代理人。”
上个月初，华盛顿和北京就一个中国气球在美国腹地上空飘过后被美国击落的这一边界不明确的问题凸显出来。华盛顿将其描述为中国军方使用的间谍飞行器；北京称它归一家私人公司所有，用于天气研究。这一事件暴露了中国私营企业、大学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之间的相互作用，美国称这是高空间谍气球计划的基础。公私融合还与美国指控中国公司为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争提供监视设备有关。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 (Antony Blinken)上个月在向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CBS News)描述动态时说，“在中国，私营公司和国家之间确实没有区别”。习在2012年底上台时，他认为加强市场力量与加强党对权力的控制之间几乎没有矛盾，他认为对经济有利的事情对党也有利。
最初几年，他对私营企业采取相对放手的态度。本月即将卸任的总理李克强等其他高级领导人鼓励阿里巴巴和腾讯控股有限公司等公司扩张，后者拥有无处不在的微信应用程序。随着这些公司变得越来越强大，习近平开始对它们不断扩大的影响力持谨慎态度2020年底，他发起了一场全面的监管攻势，让科技公司及其主要人物，尤其是阿里巴巴的联合创始人马云，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由于最近取消了严格的 新冠疫情限制后经济陷入困境，北京已转而表示将更加支持私营部门。例如，它已表示其对大型科技公司的打压正在逐步放松。政府正在采取一种介于积极鼓励企业和公开反对他所认为的资本主义过剩行为之间的方法，这是一种以政府长期控制私营部门为中心的中间路线。自 2016年以来，中国当局一直在讨论入股网络媒体公司，以换取扩大规模的牌照。此类交易在过去两年中加速。北京已转向黄金股，以在挑战国家控制舆论能力的公司中获得影响力，例如新闻和内容网站的运营商。它持有在美国上市的新浪微博、36氪和趣头条以及在香港上市的短视频应用运营商快手科技的少量股份。这些公司的代表拒绝置评。持有阿里巴巴子公司和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有限公司的股份，使政府得以介入并控制这些科技巨头的发展。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正在与腾讯商谈投资一家子公司的事宜。一位接近腾讯的人士表示，这样的投资不会影响其全球业务。
黄金股已经成为一种有用的工具，可以让这些公司与政府的目标保持一致，而不需要国家成为主要利益相关者。许多参与的公司都依赖外国投资者的资金，他们担心在政治高度紧张的时候与政府发生冲突。为领导层处理新闻查询的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和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没有回应置评请求。与此同时，近年来在监管打击中实施的更严格的政府监管并没有消失，几乎限制了中国所有主要的科技行业。马云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度过，最近放弃了对包括蚂蚁集团在内的三家公司的控制权，习在 2020 年底阻止了蚂蚁集团的首次公开募股。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Martin Chorzempa表示：“虽然席卷中国科技行业的巨大监管浪潮时期可能已经结束，但它们现在面临着监管水平和国家干预的永久性上升。”中国著名的私营科技公司金融家鲍帆自2月以来一直被当局拘留，没有任何解释。投资银行华兴资本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鲍先生的突然失踪，给该国本已陷入困境的私营部门蒙上了一层寒意。华兴资本在2月26日提交给监管机构的文件中表示，鲍先生正在协助调查。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调查是对中国金融业进行更广泛调查的一部分，该调查的重点是参与批准首次公开募股和其他交易的公司与监管机构之间的联系。习于 10 月开启了打破传统的第三个任期，他将党的绝对统治视为使中国成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更强大竞争对手的首选手段。他领导下的体制在确保企业家政治忠诚度的同时，逐渐削弱了企业家的影响力。
政府已通过法律法规来确保其能够访问私营公司收集的数据。它扩大了影响公司治理和决策的力度。它已将公司整合到一个庞大的社会信用体系中，并加紧推动它们成立党委。根据香港城市大学法学院的Lauren Yu-Hsin Lin和斯坦福法学院Curtis Milhaupt 教授的研究，截至去年，约有 37% 在上海和深圳上市的公司修改了章程，正式规定了公司内部党委的作用，高于2018年的6%。黄金股也可以成为北京试图保护企业免受美中关系恶化影响的一种方式。据参与政策讨论的人士透露，在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试图让字节跳动剥离其美国TikTok业务的努力失败后，领导层使用黄金股份来防止技术落入外国人手中。2021年4月，一家由中国网络空间监管机构支持的基金收购了字节跳动在中国的主要实体北京抖音信息服务有限公司1%的股份，并任命了一名官员进入其董事会。知情人士说，此举部分是为了确保政府对TikTok算法的命运有发言权，TikTok 算法是视频共享应用程序将内容引导给用户的秘密公式。北京希望避免出售或转让算法。由网络空间监管机构任命的现任字节跳动主管是该局负责监督数据安全和算法治理的官员。字节跳动表示，其主要中国子公司必须采用“特殊管理股份”安排才能获得其社交媒体应用程序的许可。它说，该子公司没有参与母公司的全球业务，包括TikTok。去年，字节跳动更改了几家子公司的名称，删除了“字节跳动”一词，因为它试图将母公司与其子公司拉开距离，并解决美国对TikTok可能受到北京控制的担忧。TikTok 一再否认中国政府会访问其客户数据。在解除对新冠疫情的严格限制后，北京当下预估判定经济会出现反弹。周日，它宣布了2023年5%左右的增长目标。它几乎没有具体细节措施说明打算如何扶持私营部门。
习主席继续强调长期以来作为中国政策标志的实用主义的控制。在2月7日的一次演讲中，他谈到了“中国式现代化”，并强调了中国制度相对于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在周一异常直率的讲话中，习将国内挑战归咎于美国主导的“围剿”。据知情人士透露，在他的指示下，一个负责监管国有企业的部门正在探索扩大或创建政府控制的企业集团的方法，以推动物流和电子等行业的发展。北京还重新定义了“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概念。最初的想法是在 20 世纪 90 年代后期鼓励私人资本投资国有企业。现在，当一家大型国有公司吞并一家较小的私营公司时，就会使用这个短语。
研究公司龙洲经讯的中国市场策略师Thomas Gatley表示，政府持有20%至80%股份的混合所有制公司目前占大陆上市公司总市值的26%左右。1月，在国家支持的投资机构收购上市公司步步高的多数股权后，毛泽东家乡湘潭的国有资产监管机构成为购物中心开发商步步高集团的实际控股股东。但是，向政府出售被称为黄金股份的小得多的股份的公司发现，即使这样，政府也对他们的业务获得了很大的权力。据接近字节跳动子公司的人士透露，中国网络安全监管机构任命的字节跳动主要子公司董事会董事对抖音等应用程序的内容拥有否决权。知情人士说，董事还可以就子公司的人事决定、薪酬方案以及投资或剥离计划等公司问题进行投票。“在中国，这只是正常的业务。”一位人士说。
（本文选自华尔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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