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坐朋友的车到盖城的一个密林深处，我们在一棵巨大的树下停车，这里有一栋三层的红房子，朋友告诉我这是一家全球赫赫有名的装修公司的办公楼，我参观了他们的草坪示范地，有不同的草品种，有的是传统有机的方式培育的草坪，有的非有机方式培养。最后我们走进了二楼接待客户的会客厅，墙上有这样的语录，中文大意是：我们只是这个地球的匆匆过客，我们是从我们的子孙后代那里借居在这里的。
这是这一家装饰公司的理念，他们认为装修房屋的最高境界是归朴返真，是敬畏自然法则，敬重大自然。从我得知当地有这么有名的装修公司后，我开始留意身边的房屋。
在蒙郡，树大房小，社区大居室小，不像我们老家，很多人家的书房客厅都讲究大，大到可以办一二十人的聚餐聚会打麻将。在这里，聚会可以申请社区活动中心或者社区图书馆的会场，只要你提前预定，告诉管理人员，你需要定在哪一天？几个人聚会，多长时段，便可以预定合适的会议室与朋友见面。
是的，也许这里历史短，见不到寺庙和楼台亭阁。面对大片大片的原生态森林，而人类似乎仅仅是借居在森林——这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不仅仅我——作为来自远方的一个探亲者，访学者是借居，而是这里所有人都说自己，或者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来自远方，比如说，而他们一般都有两种语言，一种是家庭内部的语言，比如说中文，或者俄文，西班牙语等等，而英语是类似我们的普通话或者说“官话”。他们的生活态度都是借居。所以没有谁会像我的老家那样认为谁是外国人——因为大家都是外来移民。会客，读书，甚至写作都借用社区图书馆，我曾经读到一篇博文，作者是一位北京大学教授，在国内是在自己的书房写作，到美国旅居期间发现在美国的社区图书馆写作同样有居家写作的方便，你如果每天按时来图书馆写作，基本上会有一间写作室，或者写作用的大书桌。有因特网，有中英图书报刊可供查阅，需要几个人讨论问题，或者会客，可以预约会客室使用。社区还有活动中心，灯光球场，网球场，游泳池，社区公园可以提供聚会的空间，甚至办个生日聚会，也可以申请借用社区活动中心。
图为蒙郡社区学院图书馆的阅览室。
总之，这不同于是一种我们祖祖辈辈定居一地的农耕生活方式，也不是从乡村往城市的迁徙，树林消失建筑群取而代之的城市化。而是一种借居森林——现代人与原生态自然环境共处的居住生活方式。社区借居在森林，居民与森林共存一点不假。你的身边的树林间常常出没鹿群，你在路上走着走着，会突然看见一只松鼠垫着自己的大尾巴蹲在路中间，似乎她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主人，它认得你，在等着你。在社区的一个单元和另一个单元之间，有原始森林带，其间横七竖八生长的树，生生不息的树，和雨后的蘑菇，常常让你疑似迷路却有路，社区有森林，森林就在社区间。
下雨的时候有溪流在屋后流淌，雨一停，太阳出来了，大石头矗立在光影里，和树林站着连成一排。林间时常有鹿群悠闲地吃草，小松鼠却总是在石头和树林子里跳来跳去的。在林间散步偶尔能见到一两个人。我在写这篇前言的时候，老是有人问我在这里什么感觉，我在这里感觉人都不见了，走十里八里都不见一个人，而且总是你自己带着你的影子，还有阳光带着他树林的所有的影子陪着你，你一个人在森林里行走，大口大口呼吸森林的新鲜空气的。
是的，这就是借居森林。借居森林与城区市民享用的人工绿化的理念是不一样的。借居森林的人是客人，是大自然的客体，是敬畏大自然的匆匆过客。
房屋装饰公司践行这样的理念做装修设计，人类是借居在地球村，不难理解，难的是越来越多的这里的居民自愿为这个保护环境的理想努力践行，正是认同这样的理念，他们才小心翼翼处理生活垃圾，彬彬有礼善待野生动物，正是每个人的努力，社区的环境才保护得这样好。借居地球的人类，是需要有“吾一日三省吾身”的自我管理，小心翼翼，不可随意惊动森林的大大小小的生灵——植物们和动物们。
是的，这就是我所见到的信奉借居在森林的人。
摄影：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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