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件事令我至今难忘。
那天晚上,正在上高中的张歌和她的好友美琪要到学校参加音乐会演出,同同、心心要去小提琴老师家上课,演出结束会比下课早一些,而两地相距20分钟车程。接送张歌她们一事搅得我有点儿忐忑不安。把张歌和美琪送到学校后,善解人意的张歌安慰我说:“放心吧,我和美琪一起在校门口等着您来接,不见不散。”
下了小提琴课,外面开始下上了雨,冷飕飕的,我们冒雨钻进车里。机器发动了,为了早点儿接上张歌她们,我选择了108号公路,因为这条通往学校的公路时速可比另一条高出5-10英里,当然路程相对远一些,道路也不太熟悉。当时我身边没有卫星导航器,只能凭借自己的模糊印象。
美国的公路一到夜晚几乎都是漆黑一片,加之风雨交加,能见度更低,担心张歌她们在夜幕下等着不安全,开车时我常常心神不宁,一个拐弯错过,汽车径直开上了95号高速公路,并像飞一样背道而驰。等我发现我的小汽车被夹在了茫茫车海当中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生性胆小、又从没亲自开车行驶过高速公路的我一下子蒙了。再加上牵挂着张歌和美琪,我的内心充满了焦虑和恐惧,真希望远在东半球的先生能从天而降,让一切都安然无恙。不幸中还算庆幸,张歌身边毕竟有个好朋友陪伴,想到这儿,我心里也多少踏实一些。有说有笑的同同、心心早就紧张得鸦雀无声了,整个车厢里只听到雨刷急急慌慌地刷雨声。姐妹俩瞪大眼睛帮我看着周围的车辆,终于指引我逃离茫茫车海,来到了一个寂静的陌生之地。接下来是要找人问路了。在美国,别说雨夜了,就是大白天,想找个人影都很难。耐着性子,在小路上搜寻着灯光,东拐西拐,来到一处快餐店前。我们找个店员打探道路,又驾着车几经周折,终于在公路上发现了熟悉的29号公路标志。有了标志的引领,开了不知多久,才开到了张歌所在的校门口。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惊喜地看到了张歌――她,独自一人抱着小提琴坐在校门口的花坛上,焦急而耐心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见到我们,她紧张地询问:“妈妈。没出事吧?”我说:“没大事,只是晕头转向了。美琪呢?”“她看你们迟迟没到,就搭别人车走了。”张歌长舒了口气后回答。“那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呢?”我用略带埋怨的口气问她,因为见她独自等在昏暗、寂静的校门口,并与风雨相伴,真的后怕极了。可张歌却笑笑说:“妈妈,‘不见不散’是我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这里。”
多好的孩子呀!为了一个承诺而忍受孤独、寂寞、担心、甚至黑暗带来的恐惧;为了一个承诺,耐心地等了我们将近一个半小时(演出提前结束了)。而正是张歌遵守了承诺,所以我们一到达目的地,悬着的一颗心就一下子放下了。
张歌用行动告诉我:遵守承诺比什么都重要!回到家,我立刻拨通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先生听,先生听罢感慨地说:“《论语》中写道:‘与朋友交,言而有信’。遵守诺言是立世之本,张歌从小就知道一诺千金,长大必成大器。”
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但却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般。有时我会问自己:我们做父母的也经常给孩子们这样或那样的承诺。扪心自问:我们是不是也像孩子这样,即使出现特殊情况,依旧严肃认真地对待承诺,而不是以长者自居,任意改口,甚至随随便便的忽悠孩子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