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长河里的沙石,有的早已被岁月冲得无影无踪,而有的却沉淀下来,永远清晰可见。
张歌参加英国“三一学院钢琴键盘考级”以优异成绩获得嘉奖。但颁奖会那天因我在中文学校上课而未能带她出席,结果奖牌石沉大海了。每每想起,我都深感遗憾,可张歌却不以为然地说:“知道自己达到那个水平就够了,一个小奖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呢?”
心心参加CTY入门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获奖,结果颁奖大会心心不要去参加。我反复动员她去领奖,心心却说:“那是代表过去,没什么可兴奋的。”她又对我说:“你太在乎这些了,有必要吗?”
同同参加了一项世界芭蕾艺术大奖赛古典芭蕾舞美国赛区半决赛WBAC Grand Prix(world ballet art competition grand prix),并荣获14-16岁组第一名。我们决定带她去加拿大的多伦多参加决赛。出发前,同同对我说:“妈妈,您可别把奖牌看得太重,我只是想体验体验国际大赛的滋味,向更多的高手学习。选手名次是有很多因素决定的,所以万一我名落孙山了,您可别难过。”
《哈佛两姐妹》作者夫妇俩到哈维中文学校介绍他们的育儿经,并以此推销他们“向常春藤大学冲刺夏令营”,我饶有兴致地去聆听了。讲座结束后,我走出讲堂,一头撞上心心,她开门见山:“我就猜你在这里。嗨,他们的两个女儿考进哈佛,可他们有什么可自我吹嘘的?既然他们那么显示自己的本事,为什么不把宝贝儿子也送进哈佛?很多做爸爸、妈妈的,总是把孩子的成绩贴在自己的脸上。”
四件小事,四次聆听孩子们对荣誉的看法。细细品味她们说的话,让我无不感到,她们姐妹三人身上闪烁着很多熠熠发光的东西。第一,在成绩面前,她们表现得都十分淡定,从不沾沾自喜,骄傲自满。第二,正是因为有着健康的心态,所以当得到的又失去时,她们满不在乎,异常平静。第三,在前进的道路上,她们更在乎轰轰烈烈、你追我赶的过程,目的达到了,她们的兴奋点也就转移了,并不无休止地沉浸在其中。第四,她们知道,在竞技场上,有赢必有输,要用平常心去对待它们,赢了不必骄傲,输了也没必要沮丧。第五,荣誉只能作为前进途中的燃料,不能当作用来炫耀的装饰品。
我曾读过心心写的一篇作文——《真正的快乐》。在文中有这样一段话:“ 对我来说,快乐究竟是什么呢?快乐就是努力做好一件事,并最终得到所期盼的成果。有人曾说:‘快乐不是目的地,而是到达目的地的过程。’是啊,如果你不全心全意地做一件事情,再好的结果也不会给你带来回味无穷的快乐。”我十分欣赏心心写的这段话,从字里行间,我看到了她所追求的快乐绝非是一块奖牌,而是她实现目标的整个身心体验。
相比之下,过去我真的太在乎孩子们所取得的奖项,太把孩子们的荣誉看得高于一切了,为此,有时还会不惜时间和金钱,极力鼓动孩子参加竞赛。一旦孩子获了奖,当然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有时会迫不及待地在亲友圈里炫耀一番,仿佛自己的胸前也挂上了奖牌;如果孩子败下阵来,刹那间,就觉得失去光彩的不光是孩子,还有我自己。“追求”的最高境界中掺杂点儿虚荣心,就多多少少失去些光彩。而单纯的孩子们依旧以最淳朴的思想去看待它。
过去,参加孩子们钢琴、小提琴表演,看着那些美国爸爸、妈妈激动地为他们的孩子鼓掌,我总是难以理解:他们演奏得那么糟糕(和华裔孩子们比),不批评也就罢了,还又是亲吻又是赞美,什么意思?如今解读了自己孩子话语中的内涵,我一下子感到自愧不如那些美国爸爸、妈妈们。因为他们懂得,只要孩子们努力了,就该得到赞美,至于结果就不必太在乎了。
向孩子们学习,矫正自己的思想,切忌把荣誉当作炫耀的资本,当作耀眼的装饰,当作高人一等的通行证,当作谋取个人需求的权利。因为荣誉,只能做前进的助推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