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华夏二十周年舞蹈专场》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在全体演员、观众对民族舞蹈家徐小方无限崇拜、对中国民族舞蹈艺术无比惊叹的高亢激情中落下帷幕。此时,同同就站在舞台上,站在她最最崇拜的徐小方老师的附近,她的脸上流露出骄傲的微笑。
她不是徐老师的学生,她只是这台舞蹈专场的特邀演员。早在去年暑假,肖伟平阿姨就打来电话,推荐同同参加她所在“华夏舞蹈中心”的这场演出,因为在徐老师创编的《秋》这支舞蹈里需要一个会跳芭蕾舞的演员。同同早就知道久负盛名的徐老师,她不但多次在大华府地区文艺演出中,欣赏徐老师学生一个个有着浓浓的民族风情的舞蹈,而且早在6-7岁时就和徐老师上过几节舞蹈课。但因我先生回国而不得不终止。接到徐老师的邀请,同同高兴极了,尽管她正处在高三功课最繁重的冲刺阶段,但她仍把这次机会看成是最难得的、最有意义的,所以倍加珍惜。
一年内断断续续参加了几次排练,还随团到彩虹中心义演,徐老师对民族舞蹈透彻细腻的把握,对民族音乐精准完美的诠释,对舞蹈艺术一丝不苟的态度,都深深地感染着同同。她常常在排练往返途中告诉我,她特别敬佩徐老师,还幻想着,如果自己从6-7岁起就能坚持和徐老师学下去,那么现在该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水平的舞者。她盼望着在二十周年庆典舞蹈专场上,以最美的舞姿,作为献给徐老师、献给观众的最好礼物。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演出的前一天排练中,同同一个大跳,脚尖落地那一刹那,脚底打滑,顿时她感到钻心的疼痛,但她还是强忍着把那一段跳下去。下场后,她在我面前坐下,含着眼泪痛苦地低声告诉我:“我的脚趾可能断了,好疼好疼,明天就要演出,这可怎么办呢?”飞来的横祸让她猝不及防,并无情地折磨着她的身心。我惊愕地看着她,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当我帮她脱下舞蹈鞋时,我紧张得不知所措,她的左脚无名脚趾就像插在水中的筷子,折成两截。后来从当晚拍出的X光片上清晰地看出,那脚趾中间那节骨头两头严重错位,整个出列了!难怪从未在训练场上流过泪水的同同这次再也抑制不住了。医生用力一推,强迫骨头回位了,但周围的肌肉二次严重拉伤,同同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回家的路上,同同默默无语。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残酷的现实,她和我们一家人都是第一次轮上。然而伤口再痛苦也是可以慢慢愈合的,可是精神上的痛苦却很难挥之而去。况且,明天,这个少不了的角色怎么办?“妈妈,我这脚明天还会疼吗?老师能不能帮我改改动作,比如那几个大跳改成难度小点的,旋转换成右脚点地?家里有止痛药吗?我们怎么没请医生开一些呢?”此时的同同心急如焚,我深深地了解她,我知道,她此时最大的痛苦还在心里。
我们劝她不要想太多,回家好好休息。可她想去参加同学下午就开始的聚会。她说:“我去同学中间坐一坐,说不定心情会好起来,也就不觉得那么痛苦了”我们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回家后,她的心情果然好些了。看来孩子比我更能接受残酷的现实,并想法化解身心的痛苦。我们间隔几个小时就给她受伤部位喷些云南白药。除此以外,我不断祈祷,让她少受身心双重折磨,争取明天醒来,云开雾散,我们的小甜心又像往常一样,哼唱着歌曲,从楼上跑下来,并从客厅一路旋转着来到餐桌前……
第二天,也就是演出当天,同同早早醒来。肖阿姨打来电话,询问同同的伤势。徐老师也打来电话,安慰同同并告诉她华铭雪马上做她的替补。同同听后放心多了,但很快又爬起来说:“妈妈,我还是一早就跟着肖阿姨去排练吧,说不定下午不那么疼了,或是用绷带缠得紧紧地,让它感觉不到疼,我还可以上场。实在不行就请华铭雪上,我帮老师教她。”这是个冒险的决定,可是没有高度的责任感,没有对艺术无限的爱,又有谁敢冒这个险呢?先生帮忙,为同同上好消炎止痛药,缠好绷带。同同穿上特质鞋子,带上演出服装和化妆品,蹒跚着坐上车,和肖阿姨一起出发了。11:00,同同还发回短信,让我帮她把假睫毛带去,她要漂漂亮亮地参加徐老师的民族舞蹈盛宴。
当然,最终这一融合了民族古典舞、现代舞与西方芭蕾舞的创编舞蹈还是由她的好朋友华铭雪替演的,同同只不过坐在观众席上,陪同她的俄罗斯芭蕾舞蹈老师一同欣赏。
中场休息时,她高兴地告诉我:“演出太精彩了,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我怎能坐在这里完整地享受这么美的民族艺术呢?”演出结束后,同同步履蹒跚地走上舞台,把手中的一束鲜花敬献给了她最最崇拜的民族舞蹈家徐小方老师。
那束鲜花是我们夫妇为了安慰同同,特意送给她的,可她却说:“这束鲜花应该属于为民族艺术而献身的徐老师。”
在庆贺徐老师艺术生涯硕果累累暨七十大寿宴会后,同同走到徐老师面前,郑重地请求徐老师教她一支民族独舞,她对我说:“如果一个舞者,不会跳祖籍国民族舞蹈,那会留下终身遗憾的。”这位享誉盛名的艺术家笑着接受了这个小弟子。
人生百年,谁能无憾。面对身心两方面的巨大痛苦,同同禁受住了,并寻找途径进行化解。她很快走出了阴霾,开始选择新的途径弥补遗憾。她就是这样,坦然面对一切,永远以灿烂的笑脸迎接新的一天。
这就是一个孩子能承受的,能做到的,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