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同同、心心参加了“寻根之旅”舞蹈夏令营,我也作为带队老师亲临营地。“寻根之旅”给海外师生留下了无数难忘的回忆,无论哪方面,无不渗透着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与精神,让人耳濡目染,惊喜与感动。可以说快乐是回忆的主旋律,并永远珍藏在美好的记忆中。
与此同时,我这个阔别祖国教育岗位15年的老兵,突然又感受了“皇帝”和“圣旨”的威严。而这次带给我的震撼令我如坐针毡,寝食不安。同时也不断地反思,过去的我是不是也给学生们带来过心灵上的畏惧与伤害?
心心没有同同那么酷爱跳舞,但既然上了舞蹈夏令营也就非常投入地学起来,特别是遇上了刚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的年轻又温柔的李老师,更是对每节课都是心驰神往,那股子专注劲也自然赢得了老师的喜爱,并一直把她看作优等生放在排头。心心学跳的是维吾尔族舞《刀郎麦西来普》,维族舞是中国三大民族舞蹈之一,无论舞姿、舞曲,还是舞裙都独具特色,心心越跳越带劲,并期盼着8月5日在九华山庄千人闭营式大型演出中一展风姿。
晴天一声霹雳,“皇帝”的一道“圣旨”剥夺了心心参演的机会,使她的“寻根之旅”蒙上了一层阴影。
话说 8月3日早5:30,营员们睁开朦胧的睡眼,爬上车来到人民大会堂,参加“2013年中国寻根之旅夏令营”开营式,下午又参观故宫。返回营地时,营员们已是无精打采了。老师通知心心宿舍的几个女生今晚舞蹈排练取消,于是孩子们都开心地在营地玩玩乐乐,度过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夜晚。心心万万没想到,取消排练的是跳汉族舞《六月清荷》的,而她所在的舞蹈队正在加班排练。一场误会,一次缺席,把她和另外几个也未出席的队友推向了一个灾难的深渊。
8月4日上午全体营员漫游颐和园、王府井后便乘车来到九华山庄,参加闭营式彩排。原本玩得尽兴的心心却垂头丧气地走到我身边,痛苦地告诉我:“老师不让我和另外三个参加明天的闭营式。”说完,眼泪扑簌簌地流出来。“为什么?”我吃惊地问。“因为我们昨天没参加舞蹈排练。可我不是故意的,那是老师通知有误啊!”心心委屈地回答。我听后安慰她:“咱们和老师解释清楚,老师会原谅的。”
果然李老师非常通情达理,听后马上请心心入队排练。心心站在了原有的位置,高兴地舞动起来。可第二次彩排,心心又被主管赶出了队伍,理由是心心的服装与别人的不统一。天哪,这是个怎样的理由啊,早早都确定了营员、舞蹈,服装自然 也就准备齐全了,这个理由能让人接受吗?不说别的,孩子们远过重洋,就是来拥抱祖籍国的,而你却偏偏用各种理由拒绝。盛夏时节整整两个星期,孩子们为了在闭营式上向祖籍国妈妈献上这支舞蹈,天天排练七八个小时,有好几天,孩子们竟是在没有冷气的教室里跳得大汗淋淋的,为什么?就是热爱祖籍国的民族艺术。他们练得那么认真和辛苦,可偏偏一道通知影响了孩子出勤,一道“圣旨”就毫不留情地剥夺了他们的权利,一位以“皇帝” 自居的人物就以说一不二的强硬方式,给予几个寻根的孩子最大的制裁和打击。
看到孩子沮丧和无助,我真的很内疚。我生怕一向具有反叛意识的心心会愤怒地指责我们的老师强横和无情。一旦那样, 原本快乐的“寻根之旅”岂不毁于一旦?不行,我必须向“圣旨”开战,为孩子争回权利。我一次次找带队领导反映,但他们却说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放心好了。
8月5日,心心一早起来,请姐姐帮助梳妆打扮,然后穿上漂亮的维族舞蹈裙。老师说她可以参加上午在校的演出,仅此而已。我再次蒙了:“这真是‘皇帝’一统天下。我必须战斗到底。”心心听后急了:“不要不要,我不在乎,为了我,李老师已经挨骂了。”多懂事的孩子啊,为了让自己喜爱的老师不再受牵连,她宁肯退出这一大型盛宴!孩子越这样,我越不能让孩子对祖籍国留下半点失望。
学校演出结束后,心心明明知道自己无缘参加晚上的演出,但烈日炎炎下仍始终舍不得脱下舞蹈裙。看着孩子,我的心酸酸的。
我接着向“圣旨”宣战,可离演出仅有两个小时了,心心还是身穿舞蹈裙蜷缩在舞台一角,眼巴巴地看着队友排练。扮演“皇帝”的人坚决不收回“圣旨”,而其他领导也只是说:“没人不让她上台呀。”没人阻止她,可偏偏最后一次彩排了,仍没有出现心心的身影。“皇帝”的“圣旨”连李老师都不寒而栗!我直接走到李老师面前,向“圣旨”发起最后一次进攻:“尊敬的李老师,你们领导说了,谁不让心心参加演出谁就是犯错。难道您愿替别人承担罪责吗?”一旁的心心忍不住哭了,李老师一把搂住她,哭着说:“心心不哭,老师让你上!”
几度风雨几经周折,心心终于在“寻根之旅”闭营式的大舞台上,和其他营员们一起翩翩起舞了,她的脸上流露出幸福的喜悦,但她的内心却始终为另外三个无缘参演的营员抱有莫大的遗憾。
这场风波早已过去了,但我的心却很难平静下来,我常想:我们当老师的是社会的公仆,怎能以“皇帝”自居呢?如果高高在上,并以孩子们相对,那么我们让他们感受到的就不会是可亲可敬,而是可怕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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