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育儿
(九)
三年流放,列宁养得结结实实。1900年2月刑满回到彼得堡,同年就到了西欧。18年之后,列宁下令叶卡捷琳堡苏维埃政府,把关押在这个城市的沙皇全家处决。包括尼古拉二世本人,他的妻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厨师、医生,全部枪杀。一直到1998年,80年之后,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的遗骸才被发现,运回彼得堡。俄国总统叶利钦夫妇在遗骸前深深地鞠躬,在全世界的媒体面前致辞,称杀害尼古拉二世一家是俄国历史上可耻和血腥的一页,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暴行。现在安葬受害者的遗骨,是为俄国的先辈赎罪,俄国必须通过宗教宽容和政治和解才能得到拯救。
另外一个布尔什维克领袖是俄国红军之父、革命军事委员会第一任主席托罗茨基。托罗茨基比列宁晚一年、1898年流放到西伯利亚。他被关押地方叫“尼古拉耶夫监狱”,他和另外一个印刷工人关在一间牢房里。牢房很大,足可住下30个人。托罗茨基经常在牢房里一边散步,一边做诗。他把民粹派一首《纤夫曲》改编成无产阶级进行曲《机器之歌》,还谱写了一首无产阶级圆舞曲。监狱里伙食不太好,没有干净的衬衣可换,非常讲究的托罗茨基非常不习惯,他就抗议。不久送来一个大包裹,里面有一打雪白的衬衣,绣花枕头,纯羊毛毯,有烤肉、香肠、白面包等等,但是还差三种托罗茨基喜好的东西:果酱,香皂和梳子。
野夫曾作过一次演讲《苦难的力量》,他一定羡慕列宁和托罗茨基在西伯利亚的待遇。
没有列宁和托洛斯基,十月革命即使爆发了,前景将不一样。没有列宁在1917年从国外回到彼得堡,没有他在7月份规劝盲动的中央委员停止发动起义,没有他到11月份又说服他们举行武装起义,俄国的历史完全是两码事。同样,没有托洛斯基,十月革命也会是另一番面目。
到二十世纪,西伯利亚有了一个新的称号:古拉格群岛。在这个群岛上,死于非命的政治苦役犯超过360万。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197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74年被苏联政府驱逐出境,然后在美国东北部佛蒙特州待了将近二十年,1994年应叶利钦总统邀请回到俄国。他没有直飞莫斯科,而是飞到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国称海参崴——那个地方是他和他的数百万难友遭殃受难的地方。他乘火车横穿整个西伯利亚,每到一个车站下来,跪倒在地,亲吻土地,悼念他的无数亡友。
结束语
十二月党人不仅是历史和政治上的先驱,也是各种文学和艺术的先驱。普希金很多诗都是献给他们的,他的《纪念碑》就是献给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的:
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
在人们走向那儿的路上,青草不再生长
它抬起那颗不肯屈服的头颅
高耸在亚历山大的纪念石柱之上。
不,我不会完全死亡——我的灵魂在圣洁的诗歌中,
将比我的灰烬活得更久长,并逃避了腐朽灭亡,——
我将永远光荣,即使还只有一个诗人
活在月光下的世界上。
我的名声将传遍整个伟大的俄罗斯,
它所有的人民,都会讲着我的名字,
无论是骄傲的斯拉夫人的子孙,是芬兰人,
以及现在还是野蛮的通古斯人,
和草原上的朋友——卡尔美克人。
我所以永远能和人民亲近,
是因为我曾用我的诗歌,唤起人们的善心,
在这残酷的世纪,我歌颂过自由,
并且还为那些倒下去的死者,祈求过怜悯同情。
普希金也好,屠格涅夫也好,俄国十九世纪的文学巨匠,诗歌天才们,都在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妻子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在穆索尔斯基、格林卡、柴可夫斯基俄国三大作曲家的作品里,充溢着十二月党人的激情、热血和灵感;俄国巡回画派的领袖列宾曾为十二月党人画下不朽之作《不期而至》。一名十二月党人回来了,那一刹那间,打开门的房间里,妻子惊讶地转过头来,儿子抬起头来,惊喜万分,爸爸回来了!女儿出生时,他已经离开,只有老母亲颤巍巍站起来,她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儿子!这位服刑归来的十二月党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穿过他的额角,他的眼眶发出异样的光芒,就像克拉姆斯柯依笔下《荒漠中的基督教》:一切都结束了,一切才开始!
苏里柯夫《禁卫军临刑的早晨》、《女贵族莫罗卓娃》《无名女郎>都洋溢着十二月党人和他们妻子特有的神情和丰采。
十二月党人,永远的十二月党人,说不完的十二月党人。他们天上有知,恐怕料想不到在遥远的东方,偏远的城市一幢屋里,一群中国人在讲述他们的故事。
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被称为俄国19世纪的“黑暗时期”长达31年。当最后一批十二月党人回到彼得堡时,他们受到大学生和青年人的欢迎。这些饱经磨难的老人,竟比在享乐和奴役里长大的一代人,更富有活力,更显得朝气蓬勃。
我愿引用赫尔岑的一段话作为结束语:
是什么感召了这些人,是谁用法术改造了他们?他们所想的,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社会地位,不是个人利益,不是生活保障;他们的整个生命,他们的一切努力,全都贡献给了没有丝毫个人利益的共同事业;一些人忘记了自己的财富,另一些人忘记了自己的贫穷,为了解决理论上的问题,前进不息。真理、科学、艺术和人道的利益压倒了一切。
试问,在现代西方的任何角落,任何地方,你们会见到这么一群思想界的隐修士,科学界的苦行僧,这种把青年的理想一直珍藏到白发皓首的狂热信徒吗?
托尔斯泰伟大名篇《复活》的结尾处,西蒙松,一名圣徒式的十二月党人,向太阳走去;玛丝朵娃,圣女般的俄国女郎,随着西蒙松走去;在忏悔中获得新生的贵族聂赫留朵夫走在玛丝朵娃后面;整个俄罗斯都向太阳走去,走向复活。
十二月党人的名字叫“复活”。
2013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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