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经去美国半个月了。回想作决定、办手续,直至踏上飞机以来这段激荡的时日,真有似真似幻、如梦如烟之感。
临行前,女儿给数学、英语老师分别买了谭木匠梳子,还特别给数学老师写了一张纸条,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大意是老师非常辛苦,不到四十但白发已经很多,所以请老师一定要每天用这把梳子梳头。
对于已经不再教她的英语老师,女儿同样恋恋不舍。特意让妈妈陪着,专门赶到老校区,当面将梳子交给老师。
讽刺应试教育的漫画
当然,少不了流眼泪。临行前的一个月,女儿曾经拒绝在接近学校周围一带活动,原因是怕自己太难过。
临行前,女儿给数学、英语老师分别买了谭木匠梳子,还特别给数学老师写了一张纸条,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大意是老师非常辛苦,不到四十但白发已经很多,所以请老师一定要每天用这把梳子梳头。
对于已经不再教她的英语老师,女儿同样恋恋不舍。特意让妈妈陪着,专门赶到老校区,当面将梳子交给老师。
讽刺应试教育的漫画
当然,少不了流眼泪。临行前的一个月,女儿曾经拒绝在接近学校周围一带活动,原因是怕自己太难过。
其实,不只是这两个老师,对自己的班主任、其他任课老师,还有同学,女儿都有很深的感情。
女儿如此重感情,让我们感到欣慰,同时也让我们感慨和困惑。因为签证之前,我曾两次问她:“后悔没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也曾多次恐吓她,出去之后,会很想家,抓心挠肝地想。然而每次,她都干脆地回答:“没有!”
为什么这样不舍得自己的老师、学校,却又如此决绝地离开自己的学校,远赴异国他乡?直到现在,我们也并未完全理解女儿自己的想法。
然而,15岁的女儿已经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日渐汹涌的小留学生潮中。
中考。对中考的恐惧与压力,是让女儿义无反顾地踏上异国求学路的第一推动力。
尽管在一所市重点中学就读,但是,进入初三以来,压力与紧张感已经弥漫得让人恐惧。一些家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进入“战时状态”。各种补习学校的生意日见红火起来。
在给女儿的临别赠言中,一位在全年级排名二三十左右 (如果中考正常发挥,可以稳进本校)的同学写道:很嫉妒你,不用中考了。这个名次的学生尚有如此紧张感,可以想见其他人。
一个朋友的女儿,在另一所市内顶尖重点中学上初二,且成绩名列前茅,现在,每天晚上12点才能上床睡觉,但老师还在提醒:你们要珍惜现在这段轻松的时光,下学期就该辛苦了!这女孩说,她班上成绩也呱呱叫的同学,成绩大都是时间与金钱堆出来的,有同学仅数学一科,就报了3个课外辅导班!
记得是签证下来后的第三天,女儿一边洗内衣,一边对我们说,终于可以轻松地洗衣服了,以前洗的时候,总是想着赶紧洗完,好去做练习题。这话以前女儿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我们只知道,以上了初三为分水岭,女儿最大的变化是,此前得不时叮她多做习题,而此后,却得不时拉着她出去锻炼身体,而这样做的时候,每每面对的是女儿九头牛都拉不动的背影。
中考正在成为中国家长与孩子们的梦魇。地无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学生不分高下,许多家庭的快乐与否、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好坏,很大程度上系于中考。女儿说,班上的同学普遍有头皮屑、很多有白头发,都因为“亚历山大”(压力山大)!
一个本该以平等开放来育人的教育体制,随着时间的流逝,竟演变到热衷于将还在成长中的孩子体制性地划分为三六九等。从小学到中学,红领巾,团员,三好学生,实验班,重点校,制造差别,让大部分人产生挫折感,觉得自己是差的,是这个教育体制不厌其烦的游戏。这个游戏,甚至从幼儿园就开始了。一位同事的孩子,刚刚3岁,要进距家门口只有二百米不到的幼儿园,竟然需要考试,考试的结果,是不合格,3岁的小孩子,就荒诞地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失败。
从小到大,女儿为戴红领巾、为入团的批次都掉过泪。小孩子很难抗拒来自老师、学校的评价,在他们眼中,老师的权威比家长大得多。其实,孩子与孩子之间,一般而言能有多少差别?为什么要强做分别?
我对这些制造差别的把戏一向感到厌恶。在我看来,一些美其名曰奖励孩子上进的手段,不过是利用人性的恐惧心理而实施控制而已,是一种与集权主义同构的模式。人们的恐惧心理,是这个世界上操弄控制术的人最愿意使用也最有效的工具。记得荷兰一部电影中,一个商人说过一句很精辟的话: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好卖?恐惧。人们买美容品,是因为恐惧衰老;买电视,是恐惧自己比别人知道的少。所以世界上最好卖的是恐惧。
作为家长,让孩子远离压抑学习兴趣、评价尺度单一的教育环境,是促使我们让孩子出国读书的直接动因。
女儿起码要在大洋彼岸读到大学毕业。六七年过后,她回到祖国的土地生活、工作时,我们希望,那时候不会再有地沟油、不良添加剂,空气也不再是杀人的武器。到那时,但愿:天蓝蓝,风甜甜,民有耻,吏更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