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弄堂里的吆喝声

来源:未知 阅读: 2017-01-12 11:17 我要评论

夏天清晨,天刚放白,楼下就响起一声清脆叫声:"拎—--出来噢。" 那个“拎”字既高且拖得又长,一般只叫一声就停了. 但各住家都知道,马桶车来了。上海老区,比较集中在老的闸北,南市等区,那里的人家都没有抽水马桶,平时大小便都在木制的马桶中,每天清晨的第一件功课就是倒马桶,马桶车是一种类似于三轮货车型车,不过后面是一个黑漆木箱,上面有盖,倒马桶就将小马桶中粪水,倒到这个大马桶中去,然后各家人家开始用竹篾编成的马桶刷挥涮,同时将清水倒入马桶中清洗马桶,大部分人家还放一些贝壳一起涮,增加摩擦力。虽然上海历任市长都想改变上海形象,提高老百姓生活质量,立志在任内消灭干马桶,可是至今上海还有不少干马桶。使用这种马桶起始于上海开埠,170多年积累的欠账,要几个市长任内完成,也实属不可能的任务,实际上近几年来干马桶已消失不少,相信终有一天,上海的最后一只马桶会告别成历史,那时我敢肯定全市一定会有庆祝会,主题是迎接芬芳的新生活。

“咵咵、咵咵”那是木块撞击木箱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孩子总是跑在大人前面,谁来了?卖棒冰来了,他不吆喝,用一块实木敲他的木箱,冷饮就藏在他的木箱内,那时没有手提冰箱,但人真聪明,木箱内有棉花胎,冷饮就裹在棉花胎中,人是冷了穿棉衣,冰棒是怕热穿棉衣,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雪糕8分一根,棒冰4分一根,我们家总买断棒冷饮,断棒冰棍3分一根,我家小孩多,棒断了下面添个碗接冰水照样吃, 不浪弗.

还有一个卖绍兴腐乳的,也是我内心常在等待的,他的吆喝声是这样的,“绍兴腐乳,玫瑰腐乳。”八个字分连续的两次吆喝,短而急促,有很重的绍兴口音。听到他的叫唤,母亲一般会叫我端个小碗去买几块白方,白方是一种较小,如方形麻将牌,有一些酒味,味很鲜,而且软糯,我很喜欢买腐乳这个差使,待腐乳落到小碗中,我即用双指夹一小块塞进嘴里,其鲜美程度至今令我回味不已,一块腐乳一口头是有点咸,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想吃,那时候,每人都有定量米饭,十有九不足,人一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生长发育中的孩子,看到食品就如一头狼,母亲当然不会数几块腐乳,但即使她数了,我知道她也不会责怪我的,我们都太饿了。

“削刀—---磨剪刀!”这是各地都有的吆喝,但戏文中都说是“磨剪子嘞,戗菜刀。”实际上两种吆喝提到的工艺都一样的,戗,即是磨刀工用一把特制的戗刀,那是有左石二个手柄,供握着用力,铁横档中间有一片如口香糖那样的合金硬片,磨刀工就对准菜刀刀刃部用切削方式将刃部削薄。上海磨剪刀贩子大多是江北人(上海人对苏北人称呼),这可能和苏北人在上海的营生有关,因为上海的三把刀-菜刀、剃刀(剃头)、扦脚刀(浴室工)都是由苏北人干的,他们都会磨自己的刀,进而磨刀行当也由他们垄断了。

“卖热的珍珠米噢。”“香炒热白果,香是香来,糯是糯。”这二种都是食品,都是热的食品。珍珠米是上海人对玉米通俗叫法,珍珠米放在身背的圆桶中,玉米上覆盖了多层毛巾,白果是窝在棉胎中,棒冰是包在棉胎中,热白果也是包在棉胎中。此乃同工有异曲之妙呀!我一直想热白果窝在棉胎中会不会变质,后来讨教一些专业人士,说不会的,因为炒白果时温度超过100℃,早就将变腐细菌杀死,在干净的棉胎中不可能变质,再说也仅仅是炒熟后几个小时之内的买卖,安全问题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但是有些专家提醒,白果不能一次吃太多,白果果实中有氢氰酸,主要在果实表皮,即使煮熟了也不要食太多,防止中毒。

我们孩子们最喜欢见到的一个商贩是卖棉胎,那个中年汉子挑了一付担子,他的吆喝与众不同,他一边走一边喊:“我的棉花胎白伐。”“我的棉花胎软伐。”“我的棉花胎便宜伐。”“大家来买我的棉花胎哦。”我们一群孩子就跟在他后面,大家整齐地回答:“勿白”“勿软”“勿便宜”“勿来买”,然后一阵轰笑,他也不生气,跟我们一起大笑,我们现在才明白,他是应该笑,他的广而告之目的已达到了,一个聪明的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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