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味_美华在线

小区外的马路两边，有个由小摊贩自发形成的晚市。每天傍晚，正值下班高峰，伴随着来往的行人及车流，这里热闹非凡：挑葱的，卖蒜的，吆喝豆腐卖鸡蛋的……各种叫卖声与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颇有些“深城去路无间隙，空巷人满老街游”的味道。人间烟火，尽显无遗。

说起来，我并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闲来无事，大多会在书房里翻书、瞎想或发呆，但不知从何时起，却独爱在这小区外的晚市上游手好闲。家里日常所需的时令果蔬、柴米油盐自不必说，大多是在这里采买的；有时即使没什么东西可买，我也爱到这晚市上溜达。那些下班顺道买菜的人们，以及忙着招徕生意的摊贩，无论是挑三拣四还是斤斤计较，因了环境的衬托，皆有着“渠渠桑梓恭，喋喋市井议”的意味。各个摊位上，油菜翠绿，番茄鲜亮，黄瓜顶花带刺……就像汪曾祺在《人间滋味》里所言：“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

晚市上有个卖豆腐的老人，给人印象尤为深刻。他大约六十多岁，个头不高还驼背，看上去更矮，因此走起路来总给人一种负重千斤的感觉。当然，这“负重”只是错觉，因为老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吆喝起来，声音洪亮而畅朗，一口纯正的本地方言里不时夹杂着俚俗之语，常把主顾及来往行人逗得呵呵直乐。

老人有个绝活——称豆腐不用秤，用刀。
  “老爷子，来二斤豆腐。”
  “好嘞——”
  只见老人眯眼在整块豆腐的切口处略微一打量，手起刀落，切下一块，用塑料袋装好递过去，所有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子麻利劲儿。
  “老爷子，你也不称一下？”
  “你放心，只多不少。”
  “要是少了咋办？”
  “咋办？到时你来，把我提着腿子办了——你以为我卖豆腐几十年，耍的是刀？小伙子，我耍的是眼力，哈哈哈……”
这晚市景象，何尝不是一种烟火诗情呢？
我想，如果我们的城市有记忆，那么这市井巷陌里的烟火诗情，该是怎样的一笔呢？正所谓“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这大概就是最准确的概括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且让我们将这诸多不如意，与下班路上顺道买回的白菜豆腐粉条，一锅烩了，连同回味，一块咽了。以此为始，就像诗人说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关心粮食和蔬菜。至少，我们会因此获得一种“先好好活着，再好好生活”的能力。正如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里所写：倘若九月的黄昏来到此地，白昼渐短，你将看到炸食店门口同时亮起多彩的灯光，听见某处凉台上传来女人的叫声：啊！真让人羡慕那些人，他们觉得自己曾经度过这样的一个夜晚并且在那时是幸福的。

作者简介：白云天，宁夏平罗县人，宁夏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朔方》《六盘山》等刊物及各类报纸副刊。作品曾获中国作家网2021年原创小说大赛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