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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菜去

来源:未知 阅读: 2018-03-23 17:42 我要评论



窗外春雨霏霏,牡丹花沉睡一冬已经从土里探头,门前的草地已是一片绿色。微信里看到老同事张心宏 (北京公关界资深人物)写的这篇小文,触动了我对从前的回忆,更激起了我对母亲的思念。我也给母亲挖过荠菜,每次好大一盆,炒了吃还包了饺子,味道好极了 (那时我工作的工厂在长沙南郊,厂外的野地里好多野荠菜!)。母亲高兴我也好开心。 大约是2004年我陪母亲去山东看望父亲的老战友一家,我顺路去蓬莱玩,看望了心宏的老母亲。老人住在自家的小院,她做了面粉蒸野菜还有摊饼子给我吃。临走还让我尽情在院子里拔了不少菜。那份美好的感受已留在记忆深处。老人乐呵呵的,今年94了。我转发这篇小文,相信字里行间你能找到自己的童年,也希望家中还有老人的朋友们多回家看看。还有啊,别老盯着手机了,走啊, 看看能在这里挖到荠菜不?                    -张丽慧

说话就到春分了。

不用等到过清明,其实就这会儿就可以上山剜菜去了。

小时候,在这三月底,进草房子里找出来小抹铲、小锄头、大起子等等这些工具,拐着篓子就上山了。

春风拂面,不冷不热。身上的小棉袄、卫生裤子还没有脱去,走一会儿会感觉有点儿热,微汗丝丝。伸展一下一冬都紧缩的脖子、扩扩胸,拉伸一下四肢深呼吸,深深吸初春的清爽空气,特别是弯腰蹲下,向前挪动,泥土的芬芳距你很近,裹在这清爽的空气里。嗬,春天来了。

出了村子,菜园边子上可以剜点儿园边子上的荠菜,但我觉得那不是上等好的荠菜。最好的荠菜是长在春地里。它们经过一冬养分吸收储存,长长的白根儿深藏在已化冻的土里,细细的小荠菜芽儿,已经顶破了地皮儿。剜它们,要深点儿挖,一定留住它那长长的根儿,荠菜根儿才味道鲜美。园边上的荠菜没有根,和春地里的荠菜样子不太一样,当然味道也不一样,春地里的荠菜味儿更浓些。




剜菜,也不一定都限于剜荠菜。苦丁子这时候冒出了绿色紫色的小嫩芽儿,也要深挖,因为它的黄色的根儿也很好吃。老人都告诉说,“苦丁子根儿清火”。样子弯弯曲曲的有点儿像根冬虫夏草,剜回家来,洗干净蘸面酱吃,就着饼子,淡淡的苦味,那是乡土的苦,余味却有点儿甜。登上高坡,进了冬小麦子地,那就是另一片景色另一片心情。这时候的麦子不怕你踩,多踩踩利于麦子分蘖。一片片冬麦,真可以沐浴你的心情。一冬的降雪已经化去,它们揭开了捂在身上的雪被裹,麦根紧紧咬住沃土,融雪带来的墒已被牢牢保住,几个月后就是小麦大丰收了。麦子地里最常见两种很好吃的野菜:席篾子菜和胡菽补丁。在蓬莱,细蔑子菜也叫山菠菜、面条儿菜。细细的条儿,一两寸长。它的口感有点儿像菠菜,但味道很正,没有一点儿怪味儿。现在吃海鲜火锅,这是上佳的纯天然野菜,比大白菜、茼蒿、蒿子秆都好吃。胡菽补丁叶子上有细细毛儿,我母亲不吃它。倒不是因为她的口有多刁,会觉得有点儿扫嗓子。她告诉我是因为当年生产救灾给吃伤了,一见它就想起来那个困难的岁月。

荠菜、苦丁子、席篾子菜和胡菽补丁这四种野菜是我们初春剜菜的主要收获。有时候荠菜和苦丁子很难剜到很多,倒是席篾子菜和胡菽补丁往往会有大收获。

野菜剜回家,母亲都要把它们分开摘。拖过来小马扎,荠菜一堆儿,苦丁子一堆儿。抽出一棵荠菜,轻搓根儿上的泥土,旋转着去掉枯叶,摘好了放入盛了清水的小盆里,让它醒一醒。醒了以后的荠菜,棵棵神采奕奕,很精神的。采苦丁子要单独搁在一个碗里,清水泡泡,当凉菜蘸面酱吃。席篾子菜本身就很干净,不用打理,水一冲就好。她不吃胡菽补丁,简单一胡撸,切一切直接喂鸡。大多数情况下,她把荠菜和席篾子菜洗干净凉好后,码到篦子上,再撒上些面粉,点上几粒糖精,上锅蒸。蒸熟了用铲子铲开,有菜有面,香甜可口。偶尔,她看到今天剜的荠菜又多又好,她就打开炕头柜拿出一块手巾,取出包得很严实的零钱,“你上东街去割点肉,我和面擀皮儿,咱们晚上包荠菜馄饨吃。”




那年三月底,我回家休假看望老母亲。一天娘俩坐在炕头说话。她看着自己小院里的菠菜,突然问了一句,
“天暖和了,春分过了。小时候你该上山剜荠菜了。吃了这么些荠菜,就数着你剜的荠菜最好吃。这现在咱自己能不能剜着荠菜?”

“这简单,我到小时候去过的山上看看呗。”

取出自行车,打足气,带上塑料小篓和大起子,出村奔南山。

没走多远,村里诊所主任王维智大老远招呼我。

“哎呀,回来啦!从那小弄里出来,我看着就像你。”

王大哥当兵时是连队里的卫生员,复员回来就在村里。先是赤脚医生,后来自己开了个诊所,给村里人看病打针开药,一干就是五十年。

“这是要上哪儿去?”

“上山剜菜,剜荠菜。”

“哈哈哈,我的亲弟弟啊!你真能耍欢!笑死我了,咱家哪有荠菜剜?你看看,你小时候剜菜的地场儿、那些菜园,早都没有啦!全都盖上房子啦!”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往远处看,似乎两三里以内真的没有耕地,原来的小山坡也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子。

“来吧,进屋坐会,咱俩聊聊。”

“老太太想吃我剜的荠菜。”

“老太太想吃荠菜,咱得赶紧弄。咱们城里,根本剜不着菜了。这样,我给我一个乡下的战友打个电话,他家里有地,叫他和他孩子给你和老太太弄点儿荠菜吃吃吧!你还剜荠菜,你还想干什么?!就你这大肚子,蹲得下吗?蹲下去,还能起得来嘛?你没有数啊。”




本文作者
第二天,王大哥真的送来一大包荠菜,又肥又大。我和老母亲摘荠菜,洗荠菜。晚餐,荠菜两吃:荠菜馄饨、凉拌荠菜。

买来馄饨皮、精肉馅儿。一半荠菜剁成末做馄饨馅儿,佐以花生油、蚝油、精盐。调馅儿、开包。一口气包了七八十个。另一半荠菜开水焯、拧干、剁碎,搁盐、米醋、麻油,抟成小宝塔状,推倒了吃。我们小时候的荠菜们从来未曾被这么豪华地伺候过。

呼噜呼噜喝着鸡汤来个馄饨,再夹一口凉拌荠菜。

“老娘,这荠菜味儿怎么样?”

“还行。哪么不是俺小儿剜的荠菜的味儿。”

确实是荠菜,确实那荠菜味儿不那么浓了。

。。。 。。。

走啊,剜菜去。别老玩儿手机啦!城里剜不着,开着车下乡剜菜也行啊!

您很可能剜不到当年的荠菜。但出去走走,看看山野、看看野菜、您还认识它们吗?看看土地、看看地里的冬小麦,有没有收获都是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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