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一个被枪决的高考状元,还有谁记得?

来源:未知 阅读: 2020-08-06 06:13 我要评论



在中共建政后的历史上,曾有过一名命运极度悲凉的状元。他叫沈元,系1955年全国文科状元。如果他还活着,今年该有78岁,但今天很少有人知道沈元这个名字 ......




01 
热闻之下,还有“冰点”

他是旧时学霸,以治学成名。

还在北大读书时,沈元就被誉为天才学者,可惜反右运动中被打成极右派。

摘帽归来24岁的他,在《历史研究》发表《急就篇研究》,同题研究的论文质量被指高过王国维。

25岁,他又在该杂志发表《洪秀全和太平天国革命》,后被《人民日报》整版摘录,在《人民日报》的出版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是,沈元最终因治学命丧黄泉。




这期间,和沈元同被枪决的北大同窗还有:
中文系林昭,
外语系顾文选,
哲学系黄中奇,
化学系张锡琨,
......

本是“人中龙凤”的他们,可惜生错时代。林昭的名字想必很多人已听闻,但留下著述文字最多的沈元,却鲜见公开出版物披露详情。

那么你可能想问:被枪决的沈元,是一个什么水准的文科状元?

02 
被执行“枪决”:行刑时曾想保命

前北京大学教授、毛泽东与江青之女李讷的老师郭罗基,曾撰写过《一个人才,生逢毁灭人才的时代:哀沈元》一文。

他以同窗的身份,回忆了1955年全国文科状元沈元最后的生命时光:
1970年4月的一天,北京工人体育场在召开“公审大会”,宣判“反革命分子”。一声吆喝,押上20多人,在主席台前站了一排。名曰公审,没有公诉,不准辩护,只有判决。一两个是“从宽”的典型,其余皆“从严”。宣判某人死刑,某人立刻瘫倒在地,后面两个解放军战士把他递了起来。

20来个都瘫倒了,只有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依然站立。宣判大会结束,所有被判了死刑的人,也只有这个人是自己走出会场,其他的人都是被架着拖出去的。到了刑场上,这个人大喊一声:“我还有重大问题要交待!”行刑人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把他押回去。其他人都倒在血泊里了。实际上这个人并没有交待出什么“重大问题”,第二天又被押赴刑场……

这个人就是沈元,是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的实习研究员。

他被执行死刑的罪名为“投敌叛国反革命罪”,判处死刑。

郭罗基回忆,当时他在江西南昌鲤鱼洲北京大学农场劳动。北京来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向他叙述死刑犯沈元行刑的故事,惊叹他在死神面前的镇静。

沈元,是50年代郭罗基在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同班同学,郭称沈元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人:
笔者留意到,郭罗基回忆沈元被执行枪决之细节,在张郎郎前几年出版的《宁静的地平线》中有交叉印证,只是枪决时间稍有出入。张郎郎在书中曾写到:我们那批死刑犯是在1970年3月5日宣判。许多人被拉走了,我记得名字的有遇罗克、田树云、孙秀珍、沈元、索家麟、王涛、王文满、朱章涛等。最后两位的下落,我至今不清楚,其他都立即执行了。那个我们还指着他给家人捎口信的孩子也被带走。我被留下了,筒道里死一般地寂静。我预感到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张郎郎写到关押沈元、遇罗克和自己等死刑犯的“筒道”,即北京的K字楼监狱。2013年,历史学者王学泰在三联出版社出版《监狱琐记》,就是记叙此地的故事。

据他称,前几年他还曾回去探访K字楼监狱现状,结果发现那里已经被开发成了一片昂贵的商品房楼盘。

可以确认的是,沈元和遇罗克等人行刑枪决前,一直被关押在那里。

03 
生于书香家:以状元分数考进北大

关在同一个监所,和写出《血统论》的死刑犯遇罗克出生不同,沈元1938年生于上海原籍浙江义乌,是世家子弟。

其父沈鹏,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理科毕业,后来从政。

南京政府成立后,江苏省政府设在镇江,其父曾任镇江县县长,抗战时期主持修建滇缅公路。

他的姑妈美籍科学家,甚有名气。

2009年5月,浙江杭州西冷出版社出版沈元遗著《〈汉书补注〉批注》,台湾新竹清华大学前校长沈君山为其写了序言。这让我们得以知道,原来沈元与家世显赫、台湾新竹清华大学前校长、被称为台湾“四大公子”之一的沈君山为表兄弟。

沈君山称,沈元是他的亲表弟,小他6岁,小时很孤独,“沈元出生不到一岁,中日战争就爆发,父亲是一个出色的铁道工程师,随着政府撤离到西南,接着母亲也带了兄姐两人跟去。他因为太小,就留下来由奶奶带,等到抗战胜利全家归来,沈元已经7岁,父亲也已在后方因公殉职。所以他从未真正地见过父亲,而在稚龄亦未真正享受过父母的亲情。”

而据沈元同窗郭罗基回忆,沈元告诉过他,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礼炮声中参加了少年儿童团(少年先锋队的前身)。那时他刚进初中,是班上的第一个。进入高中,又是最早参加青年团。1955年,沈元以当年高考文史类全国总分第一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有志于中国古代史,专攻秦汉史。

郭罗基回忆,当时他是历史系55级党支部书记。全年级分三个斑,沈元在一班,他在三班。一班的党员就常常向他汇报沈元的“问题”,二年级时三班成为考古班,学考古的调进,不学考古的调出。郭罗基被调到一班后,他发觉沈元之所以成为“问题人物”,在于他才华出众遭人妒忌。沈元被指责为“不靠拢党组织”,然而他却对郭罗基个人很“靠拢”,还说“我们班上只有郭罗基是有人性的共产党员”。

04 
整风变右派:私译赫鲁晓夫“秘密报告”

从现仅存的一张公开照片可以看到,沈元长相清秀:穿灰布中山装,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是一个面皮白净的书生。

其北大同学回忆,沈元平时腼腆少语,循规蹈矩,他是那种天才加上勤奋的学生。

在北大学习期间,他在给老师的信中写道:几无片刻休息,大批的参考书要看,要做摘录。每次课一完就跑到图书馆去,每餐之后也尽速赶去等馆门之开,否则抢不到座位,“我们进了图书馆,正像饿牛进入水草地。”




▲沈元年轻时清秀的照片

然而,好奇心害死了这位早慧且勤奋的青年。

常进图书馆的沈元并非一味埋首故纸堆,他十分关心现实问题。这年2月,沈元在阅览室里看到一份《工人日报》,上面全文刊载了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读后大为吃惊。据郭罗基回忆,当时大学生的外语都是选择地学习俄语,不能阅读英语报纸。沈元在中学学过英语,借助字典摘译了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私下供同学们传阅。其中特别惊人的是斯大林在肃反中大开杀戒,受害者达七十万人之多。

看后沈元的“翻译私货”,学历史的北大学生们认为,斯大林是可诅咒的。同时又想到另一方面,要是生活在那个恐怖的年代,如何避免成为屈死的冤魂?郭罗基回忆有一个时期,宿舍里每天晚上议论的都是斯大林问题。

沈元比其它人想得多,当时他发表了许多看法,能记住的主要有两点。

一是赫鲁晓夫秘密报告中揭露的事实,为何在《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苏联史》中都是看不到?那样的历史是信史?
沈元提出:中国封建王朝的史官还能秉笔直书,社会主义时代为什么不能写信史?学习和研究史学的人对于如何书写历史,当然是特别在意的。沈元提出的问题,引起热烈的讨论,大家不能不联想到自己的使命:自己将来做一个什么样的历史学家?谁来继承太史公的传统?

第二是斯大林为什么能够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干了坏事为什么能够长期隐瞒?赫鲁晓夫只是谴责个人崇拜。

沈元认为,根本上是制度问题。这也是国际舆论对斯大林问题的普遍看法。铁托在普拉的演说也这样讲:这里不仅仅是个人崇拜的问题,而是使得个人崇拜得以产生的制度问题。长期以来,关于沈元翻译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来源,有两种迷糊不定说法:一是英国共产党的《工人日报》,一是美国的《工人日报》。50年代,外文报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阅读到。

为一探究竟,笔者周一前往中大学图书馆查阅史料,在典藏室里找到了这份报纸,核实为美国的《Daily Worker》,翻译成中文即《工人日报》。




《Daily Worker》全文披露赫鲁晓夫“秘密报告”

在意识形态尚存的时代,信息管制到今天也有,只是形式稍有不同。据沈元的另一同班同学雷光汉回忆,赫鲁晓夫做二十大报告时,国内是绝对保密的,只传达到高级干部,老百姓不得与闻。

但沈元以自己的学识和敏锐度,在图书馆看到了这几张报纸后,将它翻译了出来供人传阅。从这个角度讲,沈元所做之事,超出了一个学生的视野范畴,也极为冒险。

笔者推断,与他同处于一个大学时代的学生比,学历史出身的沈元关注时局,比同龄所有人都走得远。后来反击右派运动中涌现出北大的林昭、张元勋,人大的林希翎,1956年年初当时他们可能什么都还不知道。

可以确定国内当时,几乎没有几个人全文阅读过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而沈元是一个例外,且他还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

1956年,国家正式提出了所谓的“双百”方针(百家争鸣,百家齐放)。这一年,是难得的思想宽松的年头。接着1957年春天,毛泽东和中共各级党委千呼万唤鼓励“鸣放”,要求党外提意见。得风气之先的北大学子,用不着等待邀请,自己就鸣放起来。历史系宿舍外的鸣放标语以及墙报《准风月谈》,批评某些党员和党支部压制鸣放,据称就是沈元与423号宿舍的同学所写。

北大“五一九”以后(5.19这一天,北大自发鸣放开始),沈元虽然也同意人大林希翎、北大谭天荣的一些观点,却不同意他们“煽动情绪,搞得燕园之大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他在大饭厅前的辩论台上与他们多次辩论,在老同学眼里沈元是标准的左派。

然而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沈元因翻译传播赫鲁晓夫秘密报告,被定为极右分子。翌年他被开除学籍,遣送农村劳动改造三年。这一年,沈元正读大三,19岁。



05 
社科院收留:连发雄文轰动史学界

1957到1960年,沈元到农村改造,期间得了肝炎。因未受适当治疗,始终未曾痊愈,此病跟了他短暂的一生。据他同学雷光汉著文回忆,雷同被打成右派后,和沈元一起下放到门头沟的斋堂背石头,修水库,很苦很累。

当时沈元和他的一个姨表妹谈恋爱,人很漂亮,曾到斋堂看过沈元,但表示要和他这个右派断绝恋爱关系。

沈元大受刺激,痛不欲生。

他说:政治上没希望了,爱情上也没希望了,活着没意思了。

他甚至想轻生,跳水了断此生,为此雷光汉在北海桥上劝了沈元两小时。

1961年沈元返回北京,开始在街道上劳动,摘掉右派帽子后帮助街道办事处做点事。因他在北大和家居时写的一些文章,其才华见识为史学界前辈激赏,被破格延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任职。

据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刘志琴2008年回忆,她与沈元并非同事,也与他没有交往,但她比他的同事更早地接触到沈元的问题。上个世纪60年代初,她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前身哲学社会科学部学术处工作,协助领导处理学术事务。她回忆,沈元是他的姑母推荐给学部负责人刘导生的,刘导生主管近代史所,就把沈元推荐到历史学者黎澍的门下,他差一个助手。

24岁的沈元一到社科院,便展露才华。刘志琴回忆,沈元在1962年第3 期《历史研究》发表了《<急就篇>研究》一文。




1962年沈元摘帽归来,在《历史研究》发表《急就篇》研究。 

刘志琴回忆,这是一篇对汉代儿童启蒙读物《急救篇》进行社会文化研究的学术论文,文章展现了作者对史学、文字学和音韵学的深厚功底和新颖的视角,这在言必称阶级斗争的论调中是一缕春风,使人耳目一新,尤其是一些老学者对该文备加称赞。

来自耿法的撰述称,当时沈元对《急就篇》的考订研究超越了同样关注此问题的大学问家王国维,而从《急就篇》研究汉代社会的性质,更是前无古人,在史学界引起极大轰动。

郭沫若读后称赞:“这篇文章写得好。”

另一位史学大家范文澜读后也说:“至少比我写得好。”

而刘志琴称,给她印象最深的是她老师周予同先生,他一说起沈元就眉飞色舞,兴奋不已。

接着,沈元在1963年第1 期《历史研究》又发表了《洪秀全和太平天国革命》长篇文章。同年2月12日《人民日报》用一整版刊载他《论洪秀全》一文(改了标题)。笔者查询获悉,中共建政后《人民日报》从未以这样大的版面刊载学术文章。刘志琴称沈元得此优遇后,再次博得满堂喝彩,一时间从南到北的学者,人人争说沈元,由此而派生出“沈元道路”一说。

“沈元道路”的说法,据说是来自北京大学。

1962年2月12日,《人民日报》第五版,全文摘选25岁沈元的论文。

就在此时,北京大学历史系有人向中宣部控告,沈元是右派,报刊这样发表他的文章,公然宣扬白专道路,对抗党的教育方针,这对担任党团工作的学生干部是严重打击。沈元问题有人控告,有人赞叹,沸沸扬扬,这一下引起主管宣传部门的注意。为有一个准确说法,时任中宣部副部长周扬发话,要学部就此问题调查,就这样刘志琴亲自参与了这项工作。




刘志琴近年在《炎黄春秋》撰文回忆,被调查的对象是近代史所的老中青研究人员对沈元的反映,凡被调查的对象对沈元的为人和治学都有所称道。接纳沈元的历史学家黎澍喜滋滋地说:“ 近代史研究要有十个沈元,面貌就能根本改观。”对一个小辈作出如此高度的评价,实在是前所未有,而且此人又曾是右派分子,此言一出所引起极大震撼。

调查的结果最后认为:社科院对沈元的使用完全符合党的政策,其人在街道监督劳动期间表现良好,在来所前已摘掉右派帽子,那就不应该以右派论处,文章的检查也没有发现政治错误。刘志琴称,其实这一调查仅限于沈元个人,而对社会反响最激烈、最尖锐的“沈元道路”避而不谈。在当时情况下这是保护沈元,息事宁人的唯一办法。作为参预调查工作的成员,她也乐于保护一个难得的人才。

其时,沈元再度写成《马克思主义与阶级分析方法》一文,但已不用本名而用“张玉楼”的笔名在《历史研究》发表,《人民日报》准备再次加以全文转载。

刘志琴回忆,沈元改用笔名发表文章也是有关领导在调查后的建议,可这一举措并未完全平息风波。

有些人在得知沈元还用笔名发文后,又再次告状,甚至告到毛泽东那里,不依不饶。一直到田家英向黎澍打招呼,再也不让沈元发表文章为止。此后的几年,想必被剥夺出版自由的沈元有多苦闷。




06 
绝处未“逢生”:已成枯骨埋青山

据保护过沈元的郭罗基称:文革中,沈元实在忍受不住批斗和躲藏,居然异想天开,用鞋油涂黑脸面,于1968年4月化妆成黑人,闯进非洲国家马里驻华大使馆寻求政治避难。

当时马里是和中共极为友好的国家,大使哪里敢收留他?

于是立刻通报中国政府把他逮捕。这一回,抓捕机构斗沈元,黎澍陪斗。

1970年4月18日,沈元在北京被枪决。北京市“公检法”(公安、检察院、法院简称,“文革”时合并为一,由军队管制)军事管制委员会签发了一份布告,行文如下:

据学者王锐的考证:
沈元是1970年北京市“一打三反”运动中第三批遇难者;
1月27日处决的“文革思想者”有王佩英、马正秀等19人,是第一批遇难者。
第二批是3月5日被处决的遇罗克、顾文选等19人。第三批就是沈元等10余至20余人。




郭罗基回忆,一位八十岁的老母千辛万苦地争得了这张纸,沈元正式宣告无罪了。但是收到判决书的刹那,母亲失声痛哭:“我不要纸,我要人呀!”,但那人再也争不回来了。“平反”怎能抚慰沈元的冤魂?怎能平息母亲的悲愤?”郭罗基回忆称,黎澍逝世前曾与其商量如何纪念沈元。他认为,最好的方式是出版他的遗稿。

沈元的一包文稿,文革中被研究所的行政人员拿走,不肯归还。黎澍说,辛亏还有沈元读过的一部《汉书》,上下左右都用蝇头小字写满了批注很有价值,可以用以补校前人的注。

因无人识宝,故幸存下来。

之后沈元的兄长沈荃、姐姐沈蓓,怀有对偏怜小弟的深情,奔走数年出资数十万,由杭州西冷印社出版社影印出版了《〈汉书补注〉批注》,以慰沈元的在天之灵。

关于沈元的最后死亡,何与怀也写过一篇《一个天才青年的悲剧》。

其文称,在他看来沈元根本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被捕之后,他夫人仍抱着企望。她对一起挖防空洞(当时全民挖洞,落实毛泽东关于“深挖洞”的最高指示)劳动的老大妈说:“我决心再等他个七年八年,总会出来团聚的。”没想到有一天,她被叫去开群众宣判大会,在大会上沈元和其它“反革命分子”一起被押上台,并被宣布以叛国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在万众口号齐呼之下,沈元这位夫人也是表妹,当场晕了过去。沈元被执行死刑距今46年,其人已成枯骨埋青山。笔者不知道,在平和安定的年代,人们会怎么看待这位1955年被执行枪决的全国文科状元。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历史和人性的双重悲哀。

每年高考放榜,群星闪耀的状元们,可了解下他们这位因优秀而丧命的学长。也要记得在书店里,在同龄人的出版物里,并不是只有《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这样让人尴尬得脸红的历史著述。

如果,那也称得上著述的话。



 

1.本站遵循行业规范,任何转载的稿件都会明确标注作者和来源;2.本站的原创文章,请转载时务必注明文章作者和来源,不尊重原创的行为我们将追究责任;3.作者投稿可能会经我们编辑修改或补充。

相关文章
  • 月光打雪

    月光打雪

    2023-12-20 07:31

  • 在渡口(外六首)

    在渡口(外六首)

    2023-12-05 22:55

  • 大雪帖(外三首)

    大雪帖(外三首)

    2023-11-27 05:15

  • 一个人,也好

    一个人,也好

    2023-11-26 01:15

网友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