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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绥往事:一座纪念碑和公墓的命运(下)

来源:未知 阅读: 2016-11-03 23:03 我要评论

绥远战役的后期,主要围绕着归绥、包头两座大城市进行。今日呼和浩特北郊的乌素图、攸攸板一带,当年是国共两军阵地犬牙交错之处,枪炮声隆隆,弹坑处处,百姓流离失所,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共军切断平绥(北平到归绥)线铁路后,主力部队沿铁路线乘车由绥东追击傅作义部队至归绥。
 
国共双方将士,前一刻还为赶走侵略者并肩战斗,此刻却倒在手足相残的枪口下,孤傲伫立的纪念碑默默注视着脚下土地的人为惨剧,如若石碑有灵,长眠的忠魂泉下有知,会作何想?
 
冲突初期,在美苏两国的共同压制以及国内强大的反战压力下,国共被迫坐到了谈判桌前,签订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双十协定,期间协调停战的“三人小组”屡屡奔走于绥远冲突前线,随着傅作义部队的势如破竹,一战归绥包头,二战集宁大同,三战张垣(张家口当时为察哈尔省会,也是共产党势力范围内唯一的大城市,有“第二延安”之称),整个平绥线打通,共产党的根据地被切割为数块,国民政府上下兴奋莫名,蒋介石代表政府授予傅作义头等荣誉——国光勋章。



国光勋章中心为威武鹰扬图案。四周为光芒,象征荣获此章者,有使国家前程远大,国运昌隆,光芒四照之功勋。截止国民政府迁台之前,仅有蒋介石、傅作义获此殊荣。傅作义部为国民政府所做之卓绝贡献,由此可见。
 
被胜利鼓舞的国民党上下认为共产党已丧失平起平坐共组联合政府的筹码,于是“为了国家的政令军令统一,异党必须剪除”;而共产党则在毛泽东的领导下针锋相对的提出“阶级斗争,不是资产阶级消灭无产阶级,就是无产阶级消灭资产阶级,二者没有调和的余地”,至此,本来有可能书写联合政府,创造历史的中国,彻底陷入了二党相争的战争泥沼。和平的曙光又一次的没入了无边的硝烟中。
 
全面内战爆发初期,国民党占据优势,当时的傅作义将军,还能在军务倥偬之余,将被损毁的烈士公园修缮一新,恢复以“抗日将士纪念碑”本来字样,重新书写的大字熠熠生辉,胡适钱玄同珠联璧合的碑文也得以重见天日。
 
归绥是傅作义将军的大后方,局势稳定,故每逢清明节及抗战胜利纪念日等节日,傅将军亲率部众赴烈士公园祭奠华北军第五十九军抗日阵亡将士,焚香添土,祭奠忠烈。
 
李福生老人当年还是幼童,曾随学校参加过祭奠活动,印象深刻的是傅作义亲自讲话,速度很慢,语气沉痛,而当时埋葬在公主府公园里的203名烈士都有他们自己的墓碑,上面都有比较详细的资料显示他们的生平。
 
后来,随着国共内战的天平越来越向共方倾斜,晋绥军以地方部队之力,苦撑华北战场之危局,战局日非,傅作义将军困顿于北平城内,对归绥城内的这座碑这座公墓,照拂越来越少。
 
到了国共命运对决的三大战役阶段,以往对日作战鲜有败绩,被誉为“抗日铁军”的国民党第三十五军(长城抗战时所用番号为华北军五十九军)在新保安(河北怀来西安新保安镇)被共军全歼,军长郭景云兵败自戕。



华北野战军杨成武兵团冲入新保安镇。
 
35军是傅将军起家的老部队,该军中上层军官都是傅作义将军一手培养的,是傅将军嫡系中的嫡系,王牌中的王牌,此次被歼对傅作义将军打击极大,而军长郭景云临自戕前曾发电质问傅作义:“眼看追随多年的部下,坐以待毙,见死不救,于心何忍?”
 
其实,郭景云是错怪了傅作义将军,为了救出35军,傅作义已想尽了一切办法。当35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北平,饶是执掌华北权柄的傅作义,在一众下属前,亦是悲痛莫名,失态良久。到了晚间回到家中,不禁悲从心中来,恸哭不已。(摘自张景琪:傅总司令身边执勤回忆录)赖以起家的部队被共军全歼,接下来,无论是战是和,傅作义都丧失了主动话语权。
 
此时,傅将军可否想到了归绥城郊的那一座碑,那长眠的数百勇士以五十九军抗日英烈、为国捐躯的名义安葬,得以后人敬仰;而从傅作义起家开始,便追随自己的三十五军将士,数万晋绥子弟,却永生无法回到故乡,只能化作荒原上的森森白骨,成为共产党军史上的赫赫武功,成为无数孤儿寡母忿怨的眼神,成为历史书上冷冰冰的数字……
 
昔日请缨出征长城时,“不破日寇终不还”的壮语犹言在耳;日寇已降,内战烽烟,纵使党国栋梁也难以独撑将倾之大厦,沦为内战战犯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对于从小接受精忠报国思想,立志成为岳飞式民族英雄的的傅作义将军而言,时局却逼着他要走一条吴三桂式的贰世人臣道路(在部属以及国民政府看来),这对于其无疑是一种内心煎熬和精神折磨,为自己计,为部下量,为古城考,为民族忧。我们看历史书上仅仅是傅作义率部投共一行字(国民政府宣传为投降,共产党宣传为起义),但是从蒋纬国的回忆里,却分明看到了有血有肉有泪有痛的傅作义:
 
    “傅作义是一副心力交瘁的可怜相,他瘫坐在沙发上,见到蒋二少爷登门造访,知是蒋介石派来的又一个说客,他强打起精神站立起来表示欢迎,寒暄几句后落坐。傅甩给他一支香烟,自己也叼上一支,气候寒冷潮湿,连划了七八根火柴都熄灭了,只得作罢。”蒋二少爷说明来意,传达他父亲对傅将军的关心和厚望。傅说:“领袖的心情我知道,同样也请他理解我的心情!”他对当前的形势作了分析和介绍,说:“现在共军十数倍于我将北平团团包围,如果突围不啻于以卵击石,他们会将我们分割包围,聚而歼之,必将全军覆灭,35军的教训应当汲取;如果死守,亦徒使生灵涂炭,文化名城将毁于一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国家对民族将是极大的犯罪!”蒋二少爷问道:“傅将军打算怎么办?”傅双目通红,反问蒋:“二少爷若是处于我的地位,你又打算怎么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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