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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楼愚夫》:在全民昏睡的危楼里,没有一个人是值得拯救的

来源:未知 阅读: 2017-10-03 18:49 我要评论



《危楼愚夫》,这是一部继2014年俄罗斯获得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的《利维坦》之后的又一部自黑力作。
这部电影的英文译名是《The Fool》,中文它还有另一个译名,叫《白痴》,很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味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名著《白痴》里,有一段话这样的描写的,“一只小苍蝇在他身旁一道炽热的阳光中嗡嗡地叫,它是整个这场大合唱的参加者,知道其中有它的一席之地,它也热爱这一席之地并感到幸福。每一棵小草都在生长并感到幸福!万物都有自己的路,都知道自己的路。它们唱着歌儿去,唱着歌儿来;唯独他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不了解人们,不了解声音,与一切无缘,已经被淘汰出局。”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隐喻。

《危楼愚夫》讲得是生活在俄罗斯小镇的迪马·尼基丁,他是一个正直老实的水管工,他这个人,除了一身非同寻常的正直,就再也没有一点值得大家称赞的地方了。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仅仅因为一身的正直,却变成了大家眼里的一个白痴。

一天晚上,发生一起水管爆裂事件,迪马因此发现一栋九层豆腐渣大楼,因年久失修,即将要在24小时内坍塌。这栋危楼里,住着八百多人,他们的生命安全,危在旦夕。

于是,他开始了要拯救这八百多居民之路。

此刻已经大半夜,他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高层,他的良心英雄举动,完全不被理解的,官员因为贪污,斥他“造谣”;民众因为无知,包括他的母亲骂他“傻瓜”;就连他的妻子也告诉他:“我们对他们来说谁都不是!”

迪马只能痛苦地咆哮道:“我们在像猪一样地生活,也会像猪一样地死去,就仅仅因为我们对彼此来说谁都不是。”




迪马不是超人,在现实生活中,他只不过是一个正直到一根筋的可怜人,可更可怜的是,他生活的世界,不需要他这样的正直人。

他们此刻都在危险的楼层里睡觉,迪马的叫喊声,惊醒了他们的美梦。他们愤怒地把迪马打晕,让迪马闭了嘴,他们又开始继续去睡觉。

他们不要真相,只要美梦。幻觉才让他们甜蜜。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迪马的家庭情况,迪马的父亲是一个严格到自律,又贫困一生的老实人。他做了一辈子的吊车工,他会主动更换楼道里坏掉的灯泡,修理被年轻人踩坏的公共长椅。

迪马的正义,有很大一部分遗传自他的父亲。

他父亲这辈子,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他的父亲相信:“这里永远不会有变化了,永远不会了。”他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在等待死亡。

在餐桌上,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抱怨道:“你总说我们不需要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是从未有什么东西属于过我们。”

在那个人人都偷盗的年代,他的母亲:“别人都可以偷,你为什么不能偷?”

这是他母亲的生活理念。




她母亲对生活的控诉和反抗,就是抱怨,这是她一生做过最激烈的挣扎。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迪马。

迪马年轻,还上进,关键他还正在准备工程师考试。迪马的人生,还存在可能性。

迪马的妻子,对事物冷静清醒,却又淡漠。她只关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周遭的一切,也没打算去改变或者拯救他人。

陌生人的死活对她来说,不重要,只要自己过好就好。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迪马的妻子,清醒而残忍,眼睁睁而冷漠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去死亡。反正死的又不是我。你们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迪马一家人,像我们大多数普通家庭一样,奔波生计,抱怨生活,饿不死也发不了大财。

像所有人一样,耐着性子,过完这冗长而忍受的一生。不幸的是,迪马发现了危楼;更不幸的是,迪马比他一事无成的父亲还要正直。

他不顾家人的劝阻,选择了一意孤行,准备去拯救这八百多名沉睡的居民。而他要拯救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更是没有一个人是值得拯救的。

他面对的人,首先是食物链顶端的利益集团们。他们掌管着这座城市的财富、权力,还有大多数人的生死。

他们的手,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他们的手,都在随时伸张着。他们不作为,监守自盗,,使整个国家都沉沦在腐败中。

当他们得知危楼即将要坍塌时,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因为钱都被他们贪污了,都花掉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去安置这么多人,他们狠心地计划让这800多人,全都长眠在废墟之下。

他们又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开始着手毁尸灭迹计划,准备做掉迪马和费多。然后让他们当替罪羔羊。这一切,就可以重回正常了,这一切就可以都没有发生过。八个人和八百个人对他们来说,只是数字不同而已。

而迪马要拯救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酗酒施暴妻女的丈夫,烂赌成性的懒汉,在楼道吸毒和楼顶做 爱的年轻人,无人看管的老人。




他们每个人,被社 会放弃的同时,也都在自我放弃着。他们堕落、贫贱、麻痹、沉沦,像猪一样生活,也准备像猪一样地死去、消失。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雪崩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迪马一层一层楼,一个一个门去敲,告诉他们楼要塌了,他们只是茫然,个个都不知所以地来到楼下。

这里有一个细节,楼中有个打老婆的男人,对这个危楼最早也产生了疑心,他说过这楼迟早会塌陷的。大家到了楼下,看着巍然不动的大楼,他们愤怒了,觉得受到了迪马的戏弄和欺骗。打女人的男人开始挑拨大众的情绪,带头对迪马拳打脚踢,然后又带头把大家全劝回楼里。打女人的男人,已经厌倦了这个苟延残喘、病入膏盲的社 会,他在自己准备要死的时候,拉着大家和他一起死。

死,对他可能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于陪祭的人呢?

人心啊,真是看不见巨大的黑洞。

镜头的最后,一身是伤的迪马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地上,像一只无助的困兽。

进了楼层的人,在堕落、贫贱、麻痹、沉沦、无知中,悄悄地等到着楼房轰然坍塌的那一刻的来临。而拯救者,在他们的眼里,成了他们生活规则的破坏者!

楼未塌,楼已塌。

鲁迅说,愚蠢的国民,体格再健全,也只能做个毫无意义的示众材料。病态的灵魂,无足轻重的生命,使每个人都活得像牲畜,死得又像牲畜。

勇敢的呐喊和呼唤者,希望可以让他们睁开眼,看一看眼前的真实和危险,最后却在他们的那里,一个个成了可笑受伤的白痴。

这该是何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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