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生命的锐角

来源:未知 阅读: 2017-10-26 21:34 我要评论

我没有到过沙漠,但在我的想象中,接天连壤的沙漠俨然像是一个金黄色的海。当然,那些由无数沙粒组成的、不断涌动的金涛银浪实际上是极其干涸的。我想,假如有一只驴子不幸渴死在了沙漠上,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便会给纯粹的风吹成一缕缕的毛絮,就像是飞鸿一般。

于是,沙漠更像是死海。在这里,空气纠缠着阳光,而阳光再结晶为沙粒……

然而,就是在这样艰难的一方疆域,竟然还会有生命存在,虽然它不过才一只指甲大小,但是它却能凭借极其顽强的生命的韧性,执拗地存活下来。在我看来,它俨然就是沙漠的行者,是使得沙漠与生命得以经久衔接的动人的精灵。

……此刻,我仿佛看到这只甲壳虫刚刚从那只死去了的而且正在逐渐风化的毛驴身下,吃力地挣脱出来。它先是抖了抖覆盖在身上的沙尘,同时又用力扇动了两下翅膀,这才不无悲悯、满是同情地作别驴子,向更高一点的沙丘爬去。

夕阳西下。处在夕照的锐角里,那甲壳虫的身影显得很高大。它步伐从容,每向前迈进一步,都有几颗沙粒滚在一旁,发出轻微的但却是坚硬的声响。不住吹来的晚风,开始一遍遍拂过它发育得很美的流线的躯壳。

它要在星星升起之前,“占领”那个沙丘。

其实傍晚时分的沙漠依然灼热,那每一颗早已经被阳光“炒熟”了的沙粒正漫漫缭绕余温,以致原本宝蓝的夜空在这里硬是被炙烤得绛紫一片。

金沙甲继续爬行着。它爬得很累,也很疼。它的腹部显然已经给烫熟了,体内仅寸的水分正一点一点挥发;它感到呼吸急促,眼前幻影重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生命的涅盘。

可是,必须站到沙丘上去,必须,爬行啊……

一盏一盏的星光依次燃亮了,可是在金沙甲看来,那漫天闪烁的星斗竟都是太阳啊,就像是梦中美丽的远方。“那就为我照耀吧,既然深夜无法将你阻挡!”金沙甲这样想着,爬着;爬着,想着,终于昏厥在沙丘上。




夜风吹来遥远的消息,那从异域传来的夜露也裹挟在风里。夜露遇到沙漠升腾的热量开始变暖,于是,整个沙漠一片雾气腾腾。而就在这个瞬间,奇迹出现了,只见那金沙甲悄悄苏醒过来,一边将身后的双足高高举起,同时压低头部直至深入地表,它的整个身躯也便倒立起来。它不断调整着方向,以便让自己的腹部始终迎着风吹来的方向,因为此刻的风都是湿漉漉的饱含露水。自然,调整方向的目的,就是让尽可能多的露水打在自己的身上,并且随着数量的增多,便会有水珠儿顺着倒立动身躯流入口中。风不住地吹拂,她不住地吸吮,定定的,汩汩的,直到东方既白,朝霞既出,直到形全精复,与天为一……

一夜,仅只一夜,金沙甲 竟已轮回了一生。或许是太短,或许是太长,但却似乎已经完全演绎了“息精息气养精神,精养丹心气养身”的七绝。由此说来,我们似乎能够发现,生命的韧性和忍耐,总应该是举静和延绵的,只要坚持,只要持重,只要把握,只要操守。正所谓:“安得吹浮云,令我见天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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