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了附近一家中国餐馆,燕卜逊说是开张不久的。叫了什么菜吃已经记不得了,不过我记得那餐馆靠一面墙有大玻璃缸,里面游来游去的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金鱼使燕卜逊看得入迷。他回忆起北京那些千百种金鱼,还说那些金鱼是放在大缸里在公园里供游人观赏的。我再次感到他对北京有一种眷恋之情,于是我问他是否打算不久要去北京访问。
「不成,不成,恐怕这两年我哪儿都去不了啦。我正在整理我的文稿。我今天已经七十八岁啦,你要知道。」
「那么好,等您把文稿整理好了以后,」我紧追不放。「您可以回北京来,和许许多多门生故旧一道庆祝您的八十大寿。完全是为了怀旧,连讲学也免了。您愿意来吗,燕卜逊教授?」
「不过我喜欢讲学啊,」他轻轻地说。
他那简单、毫不做作的话,他虽然已经付出了许多,却仍然愿意与人分享他文学批评的智慧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
「好极啦,那就请您讲学吧,燕卜逊教授。」我笑着说。
吃完饭后,燕卜逊说我们一定要跟他回家喝杯睡前酒。这时天色已晚了,但我怎么能说不呢?于是我们又回到他的写作室,每人各饮一杯。我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起身告辞,燕卜逊看着我说﹕「我希望你能参加我的生日会,成吧?」
他的邀请使我深感荣幸。但是我知道英国文化协会已经替我订了票,在那一天去埃冯河畔的斯特拉福特镇去看一出莎剧的演出。
「非常感谢,燕卜逊教授,我非常想来,」我答道。「但是我和另一位没有爵位的威廉有约在先。我很晚才能从斯特拉福特回到伦敦。」
「有多晚?」他紧追不放。
「火车十点半才到伦敦。」
「那也不算晚啊,」他决断地说。
「那末好吧,我一定来。」
他很高兴,快步送我和威莱先生走出家门,站在人行道上。他想替我拦下一辆出租汽车,无奈经过的几辆都下了旗。他看出我有点焦急,担心搭不上最后一班地铁,最后他只好和我道别,看着我一路向地铁站跑去。
下一个星期六晚上,从斯特拉福特镇到伦敦的火车拯c。我一到伦敦立刻跳上一辆出租汽车,手里拿着从那位威廉的出生地带来的一大束菊花,来祝贺这位威廉生日快乐。汽车司机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到目的地。到我按门铃时,已过十一点了。我在楼上见到威廉爵士,周围是一群崇拜他的年青客人。
「你果然赶到了,」他笑着说。
「可是这些菊花一路跟着我从另一位威廉的出生地过来,已经有点耷拉下来了。不管怎样吧,教授,祝您生日快乐!」
记得只在几天之前刚刚单独和他呆了十个小时,我便让他和别的客人交谈,自己则下楼去,在那自助餐桌上找点剩菜吃。不久也就到我该走的时候,否则又坐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于是我又上楼去,向他道晚安和告别,因为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乘飞机回国,行前不指望再见到他了。我再次对他表示我的心愿,希望他能在北京欢庆八十大寿。但是时隔不久就证明这不过是个空想罢了。 (关品枢译自英文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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