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宝”与“收藏”

美国一些城市郊区的小镇上，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开放的旧货市场。旧货市场上无奇不有，旧商品门类齐全，价格便宜。然而，许多华人华侨逛旧货市场更多的是“陶宝”，陶中国古代近代文物，包括金银铜器、名人字画、陶瓷的等，这是一种“陶宝”；另外一种“陶宝”，也叫“鸭子窑”，这是译音。一直从花开延续到深秋落叶季节，一些人总要把家庭不用或闲置的器物都拿出来，日用百货，服装鞋帽，家用电器、桌椅板凳、图书文具，应有尽有，摆在自家门前，张贴告示，吸引众多的左邻右舍前来索取，只是象征性地收点钱。一般来说，到了下午三点以后，所有的东西，分文不取，随便拿走，还笑脸相送，甚至帮助你拿回家，我家的大饭桌就是这么买的，让主人给送到公寓的。花了5美元，打车拉还得8美元，这是美国民风淳朴的展现，也是美国社区耐人寻味的一道风景线，透着浓浓的爱意满满的乡情。

“陶宝”也成了华人在美国休闲逛街的一种方式。几个朋友结伴同行，相互鉴赏，在旧货市场或者鸭子窑上，寻找自己喜欢的旧货、古玩、古书画、陶瓷金银珠宝首饰、包括杂物。这些年，我跟朋友起哄，在美国陶宝真是开心取乐去了，竟乱花钱买一些自作多情的东西。就说前年春上，朋友说，有辆英国凤头女车。你媳妇骑着好看，他还骑着让转了两圈。经他这么一说，这紫色发亮的原装进口早年的凤头女车还真让我动心了！因为我小姐，从北京商校一毕业就分配到我姐“缸瓦市自行车信托行”当卖旧车的售货员。我也就知道一些自行车的行情。这辆车100美元拿下，心里想，这回陶宝陶到货了！回到家又拆又装又上油。太太说，你儍呀，这年头谁骑这破车！只好放在公寓车库。一晃两年了，疫情来了，贴出告示，一户只许停放一辆，可我共有五辆，干脆信天由命，都写上我和太太的名字，爱谁谁，爱选择谁留下，就留下吧！你猜怎么着，那“凤头”照样当废品拉走了。关键不在于钱，关键是在美国这些东西沒有收藏价值！要是运回国收藏可就不值了。我还陶到过几件台湾、日本的中国字画，清代乾隆年间的花瓶。我还小心意意地拍成照片、编号发给发小，回信说，都是假的，砸了吧！我说，别呀，摆着也挺好，当艺术品欣赏。发小说，那你就别说藏品了。真是，十年间，光花在陶宝上的钱也有大几千美元了。记得前几年，我们夫妇从女儿家搬家到政府老年公寓，实在沒法儿拿那些“藏品”，就放在了女儿家的车库里了。后来，女儿又买了房，也搬家了。当我再去原来的老屋车库点货的时候，发现一无所有。姑娘说，你不是说要我处理吗？我都送人了，咱家不是收藏的地方，是住人的地方。你打算这东西还祖祖辈的传下去吗？听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愣，太不拿“宝”当东西了。后是，我心凉了，因为我想起我爷爷留下的那些�器、字画，都被我爸当酒喝了，等我长大了，一件也没藏住。

显然，“陶宝”收藏不是一般人干的！猛然想起一件往事。1986年冬天，我在北京新街口四条碰上了十三中的体育老师刘先生，他说他给一个同学帮忙搞收藏字画。我好奇地跟着他去了一个大院，已经改建成一个大工棚一样的极大的房子，隔成一间一间的，还说，专收沒死的二流的画家作品。我说，那值钱吗？那位同学说，收藏就是赌博，这百名二流画家死了，有一个成了大师级作品，我收的这几十张可就全都把整个投资都收回来了！我心想，我混得连租房都费劲，人家买了这么个大院，还雇了老师给守着，自己山南海北地去“陶宝”，真是玩主啊！说起“陶宝”，我在美国碰上一个姓郑的朋友，也想起一个姓郑，比我小的小哥们，原来业余练摊。专门在苏联展览馆门外旅游景区卖范曾的画。多是范先生早期练习时扔在地上被人捡起来，又被这小哥们陶到手，收藏的画，卖几百至几千元不等，为什么这么便宜呢？说是缺落款或者印章或许有残之类的，就像小时候逗的蛐蛐，不是全须全尾的！可见一斑，陶宝与收藏得有眼光、懂行、有钱、有闲，还真不是一般人，心血来潮就收藏的。可如今在美国华人华侨中，陶宝与收藏的人却大有人在，刚刚还在群里看到一个朋友，今天上午陶到了美国三百多年前的一个业壶，很是激动，充满了自豪感！不过，我油然而生的想起了我在美国陶宝的失势，不是个滋味，就尤如小时候，人人都集邮，少说也得有个十本八本。可二十年后，真是收藏或者当了倒票的都不到万分之一。想来想去，人吧，没有几个长后眼的，况且是在美国，天生的文化差异，这的“陶宝”与“收藏“跟国内还真是两码事，就是图个乐，解个闷，别把陶宝当真，至于收藏，后眼可不是谁都能长的，记着，您那儿！

写于2020年9月25日波士顿首发于“宁古塔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