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2020年10月26日 周一
我的手握着一本小小的《瓦尔登湖》, 冥冥中追随着它的作者,自然主义者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来到了这本书的诞生地,位于麻萨诸塞州的瓦尔登湖。
这本书极大地影响过我,让我亲近大自然,思想变得深刻,心态对新事物开放。
梭罗,美国作家、哲学家,超验主义代表人物,也是一位废奴主义及自然主义者,有无政府主义倾向,曾任职土地勘测员。
1845年,在距离康科德Concord 3英里的瓦尔登湖畔隐居两年零两个月,自耕自食,体验简朴和接近自然的生活,以此为题材写成的长篇散文《瓦尔登湖》(1854),成为超验主义经典作品。
张慈注:“超验主义”的核心观点是:人能够靠直觉超越感性和理性直接认识真理。
瓦尔登湖不是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塘,金色阳光明媚,蓝色水体透明。
我确实是莫名其妙地来到了瓦尔登湖。我多次去拜访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的老家康科德(Concord), 这一次去镇上旧货店买书时,老板娘(一个优雅的老太太)跟我说你手上那本书的作者也埋在本镇,他书里写的那个湖,离这儿仅10分钟。
命运就是这样神奇呀,那个听说了那么多年的瓦尔登湖,就在这附近,就这样来到了。
同我一起来到瓦尔登池塘的是我的丈夫克里斯,他出生在波士顿。他爸爸在他的少年时期,带他和弟弟来瓦尔登池塘里划独木舟。现在父亲已长眠地下六尺,他又带着我和女儿来到了这里。
之前在车里有一次争吵,我问驾驶汽车的女儿:我们是去梭罗的瓦尔登湖吗?女儿说:不是!我们去爸爸曾经去过的地方。我说:我不在乎你爸爸去过哪里,赶紧调头,我要去梭罗去过的地方,梭罗去过的地方才重要。
结果,活着的克里斯和死去的梭罗去过的是同一个地方:瓦尔登池塘(Walden Pond)。
克里斯在出版了Personal Pledge 之后,现在在写第二本书,但愿他的书能像梭罗Thoreau 的书一样,对后代有所启示。
这个镇埋葬着美国的一批革命先烈,也埋葬着几个大作家,大诗人。比如非常另类的艾米莉·狄金森 (Emily Dickinson),及一个叫做梭罗的人。
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看梭罗写的书《瓦尔登湖》, 我只喜欢这一本。他还写过其他的书,如《河上一周》、《种子的信仰》、《公民不服从》,我都没兴趣,没看过。
他死于1862年,一百年后,即1962年我出生在中国。没想到在他死了158年后,我会来到这个湖边,来到这个湖边看望他,重新理解他书中关于如何与自然相处,如何度过人生的理念。
令我吃惊的是这里人很多,散步的、溜娃的、游泳的、钓鱼的、放船的,还有像我这样慕名而来,面对湖水思绪万千,却不知道要干什么的。
我决定绕着池塘走一圈,我看了google map, 应该一个半小时可以走完整个水域。全程约2.3英里
我开始从左手边的塘边小径启步,第一个涌入我脑子里的质疑就是,为什么《瓦尔登湖》的中文翻译要把原文中的《Walden Pond》即“瓦尔登池塘” 翻译成“湖”?中文的池塘,水塘应该比湖要小很多,塘中应该有很多淤泥、落叶和腐烂的树根,可能还有鸭子之类。大概翻译者徐迟不愿意让大家将瓦尔登这个非常漂亮的金色池塘想象成我上面所说的样子,所以就叫湖了。
湖是辽阔的、清澈的,没有什么鸭子,但可能有大船驰过的水域。其实,一眼望去这个瓦尔登池塘也没有那么小,虽然它没有湖那么开阔,我走了一个小时,大约1.6英里就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了,但说句老实话我觉得它就是比湖还要壮观辽阔和美得令人心潮澎湃。就仿佛把我的一生都盘算了一遍,走完瓦尔登湖还是遥遥无期。
梭罗是一个另类的作家,我也是一个另类的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就是敢于独自居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并且在思考上创新。
这张图片的沙滩尽头是没有路的,我脱了鞋子,走进了水里,淌着水走了过去。
梭罗著作中曾写过这样一段话:“光脚踏水时,我能看到水面下几英尺处有成群的鲈鱼与银鱼,大概一英寸长,连鲈鱼的花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有时会觉得,这些鱼也是不愿意沾染红尘,才来这里生存的。”
联想到梭罗的双腿也曾经泡在同一池水里,我的心情是很激动的,撩起水来喝了一口,实现了与梭罗同饮一塘水的愿望。
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用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
一一 梭罗 《瓦尔登湖》
梭罗对生活的追求,可以用几个醒目的大字来形容:“简朴、简朴、 再简朴。”
梭罗对整个现代文明基本是持否定态度的。他说多余的钱只能换来奢侈品,而心灵的必需品无需花钱购买;他说应该取缔所有商品房,每个人要自己动手建造房屋,下地干活,吃自己种植的粮食和蔬菜;他说人类已经沦为自己工具的工具……
梭罗的小木屋已经被拆除,这几块石碑是原址。
“1845年3月末,我借来一把斧头,走到瓦尔登湖边的森林里,到达我预备造房子的地方,就开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耸入云而且还很年轻的白松,来做我的建筑材料。”
一一梭罗《瓦尔登湖》
来到他的小木屋的遗址,但说他住在森林里,两年多,面对一个瓦尔登池塘,荒芜不见人烟,白天被太阳照,晚上被月光照,没有邻居,甚至连人也见不到,这样的生活诞生了伟大的著作,却不知多么孤单寂寞。我问自己我敢一个人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长达两年零两个月吗?
我不敢,我怕熊,怕蛇,怕林中各种的动物,我还怕人,怕被杀,被强奸……怕一切的伤害人性的事情发生。
人有理性的一面就有感性的一面,有善的一面就有恶的一面。在没有人的时候,任何一面都会以极端的方式出现。
2007年,好莱坞演员、导演西恩·潘 (Sean Penn)导了一部名为《荒野生存》的电影,电影主人公克里斯多夫是一个超验主义者(梭罗的信徒),大学毕业后,他舍弃了自己的全部财产,携一本《瓦尔登湖》来到阿拉斯加的茫茫荒野中,体验回归自然的生活,他烧掉了所有的信用卡,美元钞票,驾照,烧掉了自己的汽车,四个月后,人们在一辆废弃的公交车上,发现了他腐烂的尸体。这部电影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我想说的是,一个当下的现代人,如果对梭罗《瓦尔登湖》中的思想全盘吸收,会出问题。你会觉得自己每天上班下班是毫无意义的生活,会对整个城市文明失望乃至绝望,会极度向往世外桃源,找个象瓦尔登湖这样的地方隐居起来……
一个人真的知行合一地去实践《瓦尔登湖》中的完美理想,是危险的,就像《荒野生存》中那个抛尸荒野的年轻人。但那就是一种理想,虽然我做不到,相信有人是可以做到的,这样的人令我敬佩,他们应该都是男人。
在梭罗死后几十年,人类工业文明的火车头驶入20世纪时,他的价值逐渐为人们所知。托尔斯泰、甘地、马丁路德金都深受梭罗的影响,北大诗人海子在山海关铁路卧轨自杀时,随身带了四本书,其中一本正是梭罗的《瓦尔登湖》。
梭罗全名亨利·戴维·梭罗,1817年7月12日生于马赛诸塞州康科德, 1837年毕业于哈佛大学,毕业后返乡任教。
1845年春天,他在老家康科德城的瓦尔登湖边建起一座木屋,过起自耕自食的生活,在这间木屋里写下了著名的《瓦尔登湖》一书。
2020年10月22日,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戴着新冠大流行病期间被要求戴的口罩,背着小包包,心怀憧憬,来到诞生了“超验主义”思想的瓦尔登湖畔,因为承载这种思想的书《瓦尔登湖》害死了一个中国青年海子,一个美国青年克里斯多夫,我觉得这湖水就跟毒液似的,这自然本身也非常神秘。
当我沿着池塘走了一圈,回到沙滩上,坐在水边穿上红鞋子的时候,我理清了自己的思想,我是喜欢自然的,但不喜欢住在里面。
我热爱纽约这种超级大魔都(或称大粪坑也可以),连死也要死在纽约这超级大棺材里。
而梭罗是讨厌纽约的,1842年,梭罗失恋,哥哥剃刀割手,破伤风,十天后死在他怀中。他痛不欲生,他的好友,资助人,同时代的大思想家爱默生为了帮他摆脱压抑的困境,介绍他去纽约曼哈顿自己的哥哥威廉·爱默生家居住,当家庭教师,还引荐他进入纽约文学圈。
可梭罗对纽约毫无好感,说的:“纽约比我想的还糟一千倍!”他只呆了半年多就打道回府,又回到了老家康科德(Concord),就是前面我说的埋葬着美国第一批革命先烈的地方。
梭罗和凡高都是人类的异端和另类,1985年,《美国遗产》评选“十本构成美国人性格的书”,《瓦尔登湖》名列第一。
克里斯与张慈 摄于康科德 Concord
我很庆幸自己从蒙自的南湖来到了梭罗的瓦尔登湖,这次的经历中又多了一笔美国文化精髓之旅。梭罗早就成为我这一代人的精神所在,瓦尔登湖是我遇到的最真最美的湖,没有之一。
尽管肾上腺素如此飙升,我也无比清楚地知道,我属于纽约,纽约才是我的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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