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寄宿在离家七八里地山路的一所小学里。那时我们每月都要从家里背来一些玉米面、土豆、酸菜以及红豆这些东西交给食堂,然后由食堂清点并称重后兑换给我们相应的饭票。
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我的家庭陷入深度的困境。我每月需要交纳的那些玉米面、土豆、酸菜,在那几个月里,也无法保证。看着焦头烂额的父母,我决心每两月交一次粮食,因此,我总是每周尽量节约下一些饭票,以作下周之用。实在不够用的时候就到食堂取饭票的地方跟负责饭票登记的叔叔说明情况,求预支几个饭票给我。一个月的饭匀到两个月吃,对于我那样一个饭量不小又正在长身体的学生来说,即使是预支了一些饭票,也显得十分困难。
有一个月的最后两天,我便陷入了无饭可吃的境地。然而性格倔强要强的我,却怎么也不愿和父母说出我的困境,父母每日无比繁忙,也忽视了我两月只交了一次粮食这件有些严重的事。我向来深信天无绝人之路。月底那两天的第一天中午同学约我打饭,我以没有胃口为由没有同去,而是独自一人就着白开水,吃了一些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我想度过那个中午再想别的办法。当我吃完咸菜从教室走出来,准备独自到河边走走时,同村的伙伴磊杨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只手里用塑料袋提着一份刚刚从食堂打出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另一只手里攥着几张饭票。他一脸严肃地将饭菜和饭票塞给我,我正想拒绝,他马上打断了我:“不必说了,我关注你一段时间了,你家的情况我很清楚,都是一个村的兄弟,何必见外呀!”我无力再解释什么了,我和他一起坐到教室里,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份饭菜,那大概是我小学时代吃过最香的一顿饭。
吃完以后,我们一起沿着河边行走,我告诉他,等过一段时间家里的困顿退去,我会尽快还他饭票。他点头默认,但给我提了一个条件,这段时间他要和我一起合力节约着过日子。我并不想拖累他,但我执拗不过他的仗义和坚持,只好欣然应允。
从那以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我和磊杨几乎每天吃住在一起,慢慢化解着我自己的危机。没过多久,家中的困顿解除了,我的内心十分欣喜。
有一天傍晚放学,当我走到宿舍门口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母亲背着一个背篓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握着厚厚一沓饭票,那些绿色的饭票被橡皮筋紧紧地裹在一起,又被母亲紧紧地握在手里。母亲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受苦了儿子,我们太粗心了。我瞬间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并接过饭票:没事的,我也想为你们分担点。母亲一边敲打着我的背一边心疼地把我拉到宿舍里坐下,把她为我精心准备的小吃都拿出来,帮我放到我的箱子里。
许多年后,母亲依然为这件事感到愧疚和不安,每每提起,时常眼睛红润。因此,在她面前,我们从来不敢提起这段往事。而中学毕业后,磊杨也因家境问题辍学远去外地打工且多年未归,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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