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之后,天气渐凉。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人疲马乏,饭点时间更是饥肠辘辘。之前的成都朋友总说,充虚解战,汤饼为最——肥肠粉加锅盔最巴适。而重庆的朋友也总念叨那碗豌豆杂酱小面。
小巷穿梭,觅得一家名叫肠旺面的热闹小店。什么是肠旺面?听说是面里有肥肠和血旺。听不懂老板的“红重”“红轻”“减条”“汤宽”,“要或不要”就按客人选项之众数来,“多或少”就按中位数安排。片刻,一碗热气腾腾的混搭风格的肠旺面便上了桌。这让我怀疑是不是每一样用料都不够好,每一个特点都不够突出而凑数,就像自己泡的方便面也加了榨菜、火腿肠等杂乱浇头。事实证明,是我草率了,这碗面大超预期。
丰厚的鸡汤上飘着红彤彤的辣椒油,味道极为鲜辣。汤里是劲道而韧性的荞麦鸡蛋面,软糯入味的肥肠,嫩滑的血旺,吸饱了汤汁的炸豆腐,辅以脆脆的绿头白腿小豆芽,中和了红汤的油腻。配上咸香的脆哨、软哨、小豆腐,口感极其丰富。
细细品来,面的劲道好,属于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的碱水面条,很有嚼头。联想到古镇上晾晒着的那些匾盖。面条是搓揉压制而成面皮,切成了细丝,在院落星星点点的阳光下停留半天,就搬进屋里。
还有老街市上叫卖的那种哨子。不同于南方常见的油渣,哨子是现切的一寸见方的五花肉,中火熬制而成的软哨。如果是大肥肉,则是脆哨,以及精瘦肉熬制的更小粒的精哨。原材料分门别类,下脚料油渣也就有了更多的花样。一粒粒像小山一样码在簸箕里,像小街瓦屋缝隙里投射的光柱在地上,斑斑驳驳,层层叠叠。
肥肠切成一指见宽的小短条,像是波光粼粼的辣海上游动的微型乌贼。一口咬来,滋滋冒油,没有一丝一毫的怪味,耙软香糯软烂入味,口感香糯。
十来片血旺,约莫三毫米厚,刀工真不错,只见厨师在沸水里汆一下便已九分熟,捞入碗中。吃起来,香软嫩滑,就像包浆烤豆腐里的豆腐心,抑或蛋黄月饼里的小溏心。
豆芽、卤豆腐干等浇头的各种口感和香味在口中碰撞。煎鸡蛋像个金灿灿的小太阳,外酥里嫩,流体状的蛋黄儿爆了出来。吃完满嘴香甜,生活也就是甜的滋味。整碗面油而不腻,令人回味无穷,唇齿留香。治愈人心的小猫,也来到脚边蹭食。
食为天性,民以食为天。五味杂陈的人生,酸甜苦辣的岁月。怕辣怕油怕高热量,解锁不了很多本地美食,那将是人生中的一大憾事!想保持体型,也势必失去很多乐趣。苗条的张爱玲就说过,在最坏时候懂得吃,舍得穿,不会乱。张爱玲的粉丝说,留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留住TA的胃。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告诉我们,人世间两件大事最为根本:吃,然后才是减肥。捧一碗人间烟火,燃烧我的卡路里。
上天给了我吃货的胃,却没给我作家的笔。岁月的魔术师,偷走了青春时光,也偷走了味蕾的柔软。时过境迁,外地成了本地,异乡成了第二故乡。几天不吃肠旺面,心里猫抓似的痒痒。哪怕回到老家,也要在地图上搜索肠旺面,然后就真的进了肠旺面馆。
作者简介:付令,重庆人,为重庆市作协、贵州省作协、璧山区作协会员,贵阳市南明区作协副主席。多彩贵州航空有限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兼客舱服务部总经理,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客座教授,中国民航大学研究生兼职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