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又到农历十月初一。
晚上下班,匆匆赶回家做晚饭。因为晚饭后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事要做——给天堂的父母送寒衣。这是近三十年来,我从来都不会忽视的工作。
街道上随处可见卖“寒衣”和冥币的小摊点。我知道,在这个北方的小县城,像我一样父母在天堂的孩子应该不少。冬天了,天气逐渐寒凉。天堂应该和人间一样,该添衣防寒了。给天堂的父母烧点纸钱,送件衣服,也许这个冬天,他们就不会受冻着凉。
在一个老大爷的摊点前驻足,挑选了一件粉红色碎花女纸衣,一件黑色寿字男纸衣,挑了几沓面额不同的冥币。付钱时,老大爷看着我,一脸慈祥地说:“一共二十二元,女衣服不要钱,你掏十六元就行。”
“为什么女衣不要钱?”我有点诧异。这么多年买寒衣,这还是第一次遇到白送的。
老大爷笑笑,说:“刚才你不是说你妈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粉色碎花布做的棉衣,可是那时候太穷了,你没能给妈买……看得出,这是你一辈子的遗憾。你是个孝子!女娃,有你惦记着,父母在天堂也高兴……”
听了老大爷的话,我的眼泪一下模糊了视线!刚才挑纸衣的时候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老大爷却听出了我深藏在心底的痛!看着眼前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此刻,站在暮色中的老人,仿佛就是离开我近三十年的父亲!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满眼慈爱。
不知为什么,我终究还是给这位老人扫了二十二元钱!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谈论的话题也是送寒衣。八十岁的婆婆回忆往年在老家送寒衣的情景,她慨叹道:“哎,我今年是没法下楼给父母送寒衣了。天堂的父母看我腰伤动不了,会理解我的。”
年近九十岁的公公笑着接过话:“现在我们都老了,父母不会再向我们要寒衣了……”
“‘送寒衣’在我们这一辈还算严肃认真的事。等我们老百年了,估计这个习俗就不存在了。现在的年轻人知道这个节日的都已经很少了……”
老公的话不无道理。不过,如果真如老公所言,也不能怪年轻人。因为,传承习俗,首先是“传”。记得我们小的时候,父母送寒衣,总会带着我们。还会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天堂里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会在这天如何来人间取我们送的寒衣钱,看见我们生活得很好他们会如何开心……在我们的心里,种下了一种信仰——我们已经逝去的亲人在天堂,他们一直看着我们,与我们同喜同悲同冷暖……
而现在,我们送寒衣的时候,孩子们在身边的机会却很少很少。没有“传”,他们“承”什么呢?
饭后,公公带着儿子、孙子给“张氏尊亲”送寒衣。当然,作为张氏儿媳,我也不例外。
夜幕降临,寒风习习。街道上行人不多,十有八九都是送寒衣的。今夜送寒衣的情形不同往年,街道上增设了专供烧纸的铁桶。据说,这是文明烧纸。穿红马甲的志愿者往来于送寒衣的人之间,诱导劝说。这样也好,一来纸灰不会乱飞,给清洁工带来麻烦。二来,指定点烧纸,也安全了不少。不过,也有不少老奶奶不听劝导。在她们的意识里,大家把纸烧在一起,天堂的亲人就分不清钱是谁的了。于是,到更远的地埂边去烧了。
眼前刚好有个空铁桶。公公率领我们先给“张氏尊亲”烧了纸。接下来,该我给父母烧了。虽然是铁桶,我依旧虔诚地在桶口画了个虚拟的圈,再在圈里画个“十”字,然后烧纸。母亲在世的时候带我给姥姥姥爷烧纸,她就是这么做的。母亲说,亲手画个圈,再打个“十”字,别人就拿不走了……
冥币在铁桶里燃烧,跳跃。我知道,此刻,我日夜思念的父亲和母亲,就站在我前面,笑吟吟地看着我……
个人简介:薛卉琴,女,汉族,1973年12月生,高级教师,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扎根农村学校,倾心乡村教育,心系留守儿童,事迹先后在渭源电视台、定西电视台、甘肃教育在线、中国教育在线、《甘肃日报》《未来导报》《中国教育报》《定西日报》等媒体报道。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先后主编出版学生作文集《飘飞的蒲公英》、教育叙事《慢孩子,慢教育》,出版个人专著《你不知道的留守儿童》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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