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高地
一只头带天线的大头蚂蚁
急匆匆赶往高处
高处是崖顶上的寺庙
它引领一支浩浩荡荡的蚁群
我隐约听到天边滚来的雷鸣
和云端压低吼啸的风声
寺门外,香客进进出出
出来是扑面而来的红尘,进去是
随风起舞的菩提树影和袅袅青烟
多年来,纷扰红尘里穿行
我内心总有一个清幽的僻处
灵魂总在一处凉荫里打坐
耳朵抗拒一阵阵喧嚣的蝉鸣
和一波盖过一波的热浪
想让卑微和凡俗的肉体
与狂野不羁的灵魂得到宁静
像一座孤岛在海浪里沉浮
石头,要么沉默,要么沉沙埋汰
我已尽力,潦草的一生尘埃覆盖
我寻找灵魂的栖息地
脚步跟随蚁群的后面
一只蝴蝶飞上菩提树
细小的呼吸与秋风一同起伏
它的翅膀高过寺庙
菩提树滤洗天上的雨水
我内心和寺庙上空的浮云一样
沉重而轻盈,浮云上是辽阔的蓝色
下午茶
茶叶在杯中伸展
一杯清水有了季节
时光在升腾的热气中绕弯
窗外的虫鸣趁机加入我的孤寂
世事在杯中特别活跃
像一段愁肠,凉一时,热一时
再煮一壶,阳光与云雾一起沸腾
青山和尘埃同桌对饮
为禅,我愿意用一生
为一台茶具服务
鬼针草
世间无鬼,花草树木
多以芳名或高植形象出现
唯鬼针草,缩在田头地角
挤在小路旁,灌丛里
默然用无骨的枝节,粗糙的叶片
在风中摇曳或曲身弯腰
用密密细细的鬼针粘人裤脚
如果是早晨,它还会和露水
濡湿挥发不去的一种挂念
这种冠名为鬼的植物
以一种独特的存在暗示
它是一种隐喻
有一种不舍的东西
留在世间,比如灵魂
它又是一剂灵药
味苦,性微寒,利肝脾
疗治心伤
浓云般的野藤缠绕一棵树
浓云般的野藤缠绕一棵树
分享阳光雨水,泥土养分
它们软骨,根扎不深
却和树高高站立。如果有一天
风暴掀倒树,或树萎枯
野藤会伸手拉住树
或与树一同倒下
暴风雨中,那些弱小者
傍上途中能够遮蔽的事物
谁忍心拒绝一个落魄的陌生人
拯救别人也拯救自己。我对人总是宽容
伤害最深的是以为靠得住的人
但我惟独刻骨铭记亲情和爱情
一丛三角梅攀缠一棵苦楝树
红火叶子花与灰白花蕊相辉映
彼此都不活在孤单里
谁将那丛三角梅从根砍断
叶子花火焰熄灭,纷纷凋落
在这座丛林
这座高出山顶的丛林,起伏的山体
引领丛林向地平线磅礴,向天空簇拥
大风掀起连山凝固的巨浪
褶皱的蔚蓝与蓝天塑成大海
与一枚落日或皓月浑成一体
我隐约听到丛林深处幽静的鸟声
看见蚁群沿树干纷纷向高处进发
无名小花在绿荫里摇曳
这些事物微小而孤寂
我坐在小花前,来时的路径淹没身后
我不知丛林深处的白屋
前人经过它的小路
是否留有一些蹄印的花瓣
它引来我晚些到来的脚步
我知道,我微渺如一片叶子
依附在这座丛林的某棵树上
或是蚁群里落在落日后的那一只
用细小的嗥声,唤回走失的自己
我双手搂紧自己
一群鸟在林间鸣叫
一只鸟在笼里应和
笼里的鸟已习惯笼子
它的翅膀收敛太久
或从来就不曾飞翔
群鸟的翅膀下是丛林
翅膀上是天空
它们自在飞翔
但它们飞不出天空
更离不开丛林
它们被装在天地间的笼子里
有时我想,我是自己的囚徒
被思想、理智、信仰所束缚
地球是囚禁人类的笼子
人类飞不出时空的囚笼
想到这,我双手搂紧自己
生怕不羁的灵魂
摆脱一身不安的肉体
【作者简介】:潘彩宜,壮族,广西平果市人,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广西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平果市作家协会主席。八九十年代曾发表作品,封笔多年,近年重拾诗笔,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作品获过一些诗奖,入选过一些集子。
1.本站遵循行业规范,任何转载的稿件都会明确标注作者和来源;2.本站的原创文章,请转载时务必注明文章作者和来源,不尊重原创的行为我们将追究责任;3.作者投稿可能会经我们编辑修改或补充。
网友点评
关注我们
关注微信公众号,了解最新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