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戏剧家和翻译家杨绛女士辞世,马上引来了媒体和许多网友的哀悼。朋友圈里,循例升起点点烛光。不管有没有读过她翻译的煌煌巨著《堂吉诃德》,以及她晚年真情流露的散文集《我们仨》,各种真假版本的“百岁老人语录”,都以心灵鸡汤的方式蔓延散播开来。
“最才的女,最贤的妻”,这是钱先生对妻子的褒扬,夫妻之间的私下评价,这很平常。但把前一句省略,只留下后一句,作为一位著名作家和学者一生的公共角色定位,实在是莫名其妙。而且,世人只知“最贤的妻”,却不见得知道这句话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说出来的,杨绛反过来又是如何评价钱钟书。抗战的八年,杨绛在小学教书,一边写剧本贴补家用,凭《称心如意》《弄真成假》等几部剧作饮誉上海,可以说,成名比夫君更早。用杨自己的话说,钱钟书留在上海没个可以维持生活的职业,还得依仗几个拜门学生的束脩,“他显然最没出息”。
当然,这句话带有几分玩笑性质。即便在那样困顿的岁月里,杨珍惜夫君的才华,主动揽下养家糊口的重担,才有了钱钟书的《写在人生边上》《谈艺录》《人兽鬼》,以及《围城》。世人偏爱杨绛晚年忆述家庭生活的文字,以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刻板印象,来包裹杨绛的一生,忽略了她作为独立的个人,在事业上曾经的巨大成就,实在有失公允。
而今,像杨绛一样,以“先生”为称谓的一代名人,很多都去世了。如何避免以这样那样的标签,还原知识分子个人历史的原貌与复杂性,重塑社会对逝去公众人物的感受力,这都是需要重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