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青蛙台湾行之一: 六张犁的白色封印

来源:未知 阅读: 2017-01-12 10:43 我要评论

序:

水一样的日子,在历史的河床里缓缓流淌,不知不觉,2016年的日历翻到了最后几页。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回望2016,有些人,有些事,已成历史。
思考2016,有经历,有回忆,无法遗忘。

2016年春,青蛙一家四口,开启台湾自由行之旅。台湾之行对于家庭成员带来的影响和改变是始料未及的,站在今天的时间坐标,回望年初的自由行,经过近一年时间思考与沉淀,与海峡两岸不同思潮的碰撞交融,将台湾之行有意思的地方整理记录下来,用文字的形式汇总在一起,成为一个系列, 作为2016年的个人回顾。

壹:

台北市,崇德路。
这条路,平时很少有人记起,除了清明节。
清朝开发台湾时,这条路叫六张犁路,是本地人挑茶去台北贩卖所走的山路。

日据时代,这条路被当局铺上碎石,以便通行,路后面的山,成了陆军公墓。

两蒋时代,陆续有权贵看重此山风水,指定为家族世代墓地;也有很多大陆军眷客死异乡后,借此山一隅,草草掩埋。
 
因此到了后来,这条路被命名为崇德路,意为崇敬先人贤德,当地人俗称坟墓路。




来台湾六张犁,为了寻找在六张犁丘陵下长眠着201名50年代白色恐怖的牺牲者。

六张犁政治受难者墓地,原来是乱葬岗,在国民党撤守台湾后的几十年间,一直是国民党草草处决埋葬政治犯的地方,威权时代这里一直讳若莫深。

1987年,蒋经国先生开放党禁报禁,解除戒严,威权时代逐渐松动,才慢慢有当年受难者的后代来尝试描述还原那一段白色恐怖的历史,才有了后面的“戒严时期政治受难者纪念公园”。

这些追溯里最有名的,莫过于侯孝贤导演的《悲情城市》。




坐捷运到“六张犁”站下车,出站口斜对面过了马路就是崇德街,捷运站和六张犁政治受难者墓园还有不短的距离,崇德街是一条蜿蜒上山的街道,随着地势不断走高,路旁的人家也逐渐稀少,摆售香烛祭品的殡葬类店铺渐次增多。

包车的司机很健谈,一路给我们讲这一带的风水如何如何好,前面的崇德寺怎么怎么有名。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没有听说过“戒严时期政治受难者纪念公园”这么个地方,她说这里风水好的墓园自己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们要找的这个地方。要不是我拿着打印好的地图一一指明路标给他看,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我将地址搞错了。

几经跋涉,来到了崇德寺,崇德寺的白塔很醒目,在白塔对面,崇德路延伸出一个向上的陡坡,坡路口竖着一块水泥石碑,上面用金漆书写一行大字:“戒严时期政治受难者公园”。

时值傍晚,蒙蒙细雨中,为安全计,没有让两个孩子下车,远远地注视这一座石碑,这深情的凝望,即是对历史从湮没到正视的敬佩,也是对众多承载理想,以身殉道者的默默慰询。

戒严时期,或者称之为白色恐怖时期,泛指从1949年国民党撤退

到台湾开始,到蒋经国1987年解严为止,期间国民党政府对共产党及同情人士(大多是心怀理想色彩的年轻知识分子)实施迫害。

政治受难者,冷冰冰的历史名词,却浸透了众多家庭的血泪回忆。

公园内分布三个墓群,一共201个墓碑,这200多墓主,大多是外省籍的白色恐怖受难者,也有少数无力交付“赎身费”的本省籍受难者长眠于此。

他们,大多死于1950年到1954年间;他们,只是庞大的受难者队伍中很小的一部分。

贰:

最初涉足到六张犁埋葬的历史,是源于龙应台的一篇文章《一个主席的三鞠躬》(网上有全文,感兴趣者可自行搜阅):1950年代前五年为例,国民党政权在台湾至少杀害了四千多人,监禁8000个以上的“匪谍”,而所谓“匪谍”,真正的共产党只是极少数。大多数,是对现状不满、心怀理想的知识分子和文化人,是有正义感的工人和农民,是糊里糊涂不知所以被构陷的市民。




1950年至1954年,台湾处决“匪谍”的高峰期,基本与朝鲜战争同步。这中间,充满了历史的吊诡性。

因为朝鲜战争,因为第七舰队,从此,大陆台湾,地缘两断;一道鸿沟,卅载冷战。因为冷战而起的全球反共风潮,使得国民党可以在台湾有条不紊地“堪乱安内”,这无疑是华夏民族痛苦的一幕,位于鸿沟两边的两个执政党,不约而同地选择“戒严”和“镇反”来提升自己所统辖地区国人的纯洁性。有多少年,历史对于海峡两岸的国人都是残暴的。

有超级大国做保,无外患之忧的台湾,开始大量处决政治犯,所谓“匪谍",大都外省籍,大部分历经苦难,辗转流离,孤身来台,无亲无友,杀了也是悄无声息,不会有社会的反弹,此后,六张犁地区的秘密刑场,取代了台北西郊的马场町,成批量地处决政治犯,也由此而始。

这些受难者,有的是共产主义的忠实信徒,并且在新世纪的今天,可以在北京的西山纪念公园找到他们的名字;而更多的,则是同情红色革命,心怀理想的年轻人,他们如同散落在蔓草荒丛中的墓碑一样,成为海峡两岸历史中的失踪者。




罹难者的断碑,横陈于杂草枯叶中。

白色恐怖,可以是一个抽象名词,也可以是一串人头落地的数字。

一串人头,对于后人的感觉,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个易膨胀常健忘的民族而言,人头落地就落地了,还能如何?血水早已化为粗陋碑石上模糊不清的红漆,而人头大约麻木成了葱头蒜头。可是对于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而言,却是一种战栗神经,痛彻心腑,无法逃脱,甚至到死也无法言说的情愫。

狭巷短兵相接处,杀人如草不闻声。杀人的手起刀落没有声音,鲜血渗入泥土没有声音,遗骸散在无尽的黑夜里腐烂也没有声音,尚活着的人们,依旧没有声音。道路以目之外,想说点什么,又自己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还是没有声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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