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年前,老家的侄孙子发来一封热情洋溢的微信,他说:“姑奶奶,现在咱家有了机井,有了水浇地,大米白面、各种蔬果什么都不缺,而且都是健康食品……您若回家,我开车去接您,沿高速,不到三个小时就可以到家……”读着微信,我热泪似断线的珠子,擦也擦不尽。这热泪饱含了对我那远去父母的思念,爹,娘,你们若还健在该多好啊!虽然女儿在美国,一夜就可以飞回去与你们团聚。
回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为家乡不产小麦和水稻,石家庄也是百分之七十的玉米面。为了让爹娘改善生活,我总是借出差机会,想方设法从南方购回大米、白面(我们老家将大米白面俗称为“细粮”)、高级糖、好的糕点……借年假,背着扛着这满满的孝心,回家探望年迈的爹和娘。
石家庄到家只有三百来里的路程,因那时交通极为不便,在路上不知遭了多少难。抱着孩子、携带着沉重的行囊,倒车难,走山路难。遇到风天、雪天更是难上加难。多少次因赶不上每天一趟的汽车,当天回不到家,借宿的困难,更是不堪回首。
最令我没齿难忘的是1972年。到了腊月二十九,好容易盼得单位放了年假。一大早我把孝敬父母的年货一一摆出来,将两个最大号的旅行袋塞得满满的,咬牙切齿使劲用力,才能将拉链合上,用绳把两个大包系在一起,足有五六十斤重。我使出吃奶的劲,抡起这装载着来自全国各地、充满孝心的两个大包一前一后搭在肩上,怀里抱着一岁多的爱女。在汽车站,眼睁睁看着几辆车从站内开走,愣是挤不上去。由于怕误了火车,最后我疯了似地诳喊着:“别挤,别挤,别挤坏孩子!”自己却拼命往车上挤,孩子哭、大人喊,总算上了到火车站的汽车。
火车站内又是人山人海,人人手提肩扛,以期盼的目光望着进站口。我为了幼小孩子的安全,最后才进站。站在车厢前向车内一看,天那,车厢内黑压压挤满了人,所有车厢都关了车门,许多人都从窗口往里爬。我急中生智,把孩子和行李迅速放在地上,忙上前为一个正在艰难地往上爬的妇女助了一臂之力,同时好言对她说:“请你帮我把东西和孩子接进去,我再爬上车。”一连声地说谢谢、多谢,最后总算从车窗钻进了车。寒冬腊月,车厢外的人冻得只嫌袖子短,手举在嘴前,不停地哈热气取暖,我却又急又累热汗直流。车上别说坐位,站都站不稳,只好在两排坐位之间插了个空子席地而坐,还连连给两侧坐着的人说好话:“委屈你们了……”。
火车边吼叫边吐着黑烟,咣当咣当跑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保定站。我携物抱女随人流出站后,步履维艰地找到长途汽车站,奔到售票口一问,每天仅有一趟的汽车已经开走了。我的眼前立刻好似狂风骤起,乌云滚滚,黑洞洞茫然一片,嘴里不停地重复着:离家还有80多里呀,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旁边坐着一位与我年龄相当的男人站起来诚恳地对我说:“12点有一趟到我们村的汽车。”“你们村离我家还有23里地,我今天怎么回家呀。”我急得不停地擦眼泪。“近一点是一点吗,晚上你可以住到我家,我再到公社帮你给家打个电话,明天一早你家就可以来人接你。”他又说,“要不你在这里等到明天再乘车,下了车离你村还有十多里山路,你抱着孩子拖着行李,这大冷的天怎么走呀!”这时,身边围上来许多人,七嘴八舌,其中有一位50来岁的大婶手里拿着块黑乎乎的干粮,边笑眯眯递给我女儿吃边指着那男人说:“我们是一个村的,强子也是好心帮你,你就和我们一块儿走吧。”冷静想想,这人说得很实在,好像刚才阴沉沉的天透出了一缕阳光。无可奈何,中午只好随他们上了车。在车上,我才知道这位好心人叫姚强,在太原工作,妻儿没有回来。
在村边下车后,他帮我提着行李在前边引路,我抱着孩子紧随其后进了村。路边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看,很不自在,有的人还直截了当地问:“全家回来过年了?”尽管他一再解释……我还是感到非常脸热、难堪。
第二天清晨开门一看,到处一片白茫茫。我年近五旬的姐夫和未成年的外甥推着农用独轮木车、踏着没脚面的大雪、穿山越岭、日出之前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们父子头发眉毛都被霜覆盖成了白色,姐夫不顾旅途劳顿,立刻拿出一兜本来准备过年的珍贵白面馍,来答谢为我解困的姚强一家。为了在年三十中午赶回家,我们立刻踏上了回家的路。
被雪覆盖、跌宕起伏的山路,使我摔了一跤又一跤。外甥推得独轮木车不慎翻倒在地,坐在车上的女儿也被摔在了雪地上。多亏身上裹了棉被,只是有惊无险。
亲爱的爹娘,时代不同了,如今家乡建设的越来越好,您们的后人生活都非常幸福、安康!您们安息吧!
2018年2月14日草于美国纽约女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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