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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C18版) 一位活出自我的追梦人——深切怀念王辉先生

来源:未知 阅读: 2019-04-28 17:02 我要评论

有老先生最喜欢的“求实奋进”四个字为证:谈到他的书法作品,他曾经坦言,郑板桥的代表作品是“难得糊涂”,我的代表作是“求实奋进”,我希望死后人们提起我,便想起“求实奋进”这四个字。



有老先生与亲人、朋友和媒体人对话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为证:“以前人死是留座坟,现在人死冒阵烟,可是在世上生活了一辈子不能什么也不留下,应该给后人留下些东西。”

还有两个字的不同偏旁结构和含义为证:“挥”的部首为“扌”,字面释义为摇动、舞动、拂去、抹掉等。两相对比,当一目了然——只有通过挥别过去卸下沉重的精神包袱,才会通过“求实奋进”给后人留下点东西,才能让自己的人生产生光辉。

那么王辉孜孜以求的给后人留下些东西的具体指向是什么?

纵观老先生的生命历程,他从初解世事起,所喜欢的一是医学,其二呢?当然就是写字了。

任何不甘于做凡夫俗子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超常的意志力,且都有最大限度地将这种意志力转化为具体行动的能力。从王辉身上,这一特点凸显得尤为突出。
尽管行医与写字皆为王辉先生所热爱所痴迷,但从事两种事业的个人行为空间却有天壤之别:从事前者,必然会受非自己所能发挥作用的严苛条件所严格限制;而后者就不同了,即使在监狱里纸笔被没收,总还有树枝之类的东西吧,还有自己的手指可以“写字”吧?

1986年,王辉先生从潍坊市人民医院副主任医师岗位上退了下来。那时医疗机构尚无退休医生返聘制度,自由执业更无从谈起。在那种情况下,王辉一生志趣中行医和写字的“双轨制”,就不能不窄化为后者“写字”这条“单行线”了。看来,先生晚年的痴情于抄书,既有个人志趣的因素,也有命运轨迹的束缚使然。




在离休后不久的一天,他无意中从《文汇报》上读到一条消息,说某地一名铁路职工用3年时间抄写了一部《红楼梦》长卷,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其实在那个时候,王辉已经手抄了《三国演义》《西游记》等多部中国古典名著了。这条消息重重地戳到了他神经的兴奋点,由此更加清晰地找到了践行“求实奋进”之志向的途径和方向,那就是要用自己潇洒的板桥体去抄写10部、20部乃至上百部历史上的鸿篇巨著,填补没有现代手抄本的空白。

说干就干!拿定主意后,他立马到百货公司文化用品专柜前问售货员:“最好的宣纸和小毛笔是哪种?”对方拿给他看。“纸我要一万张,笔要1000支。”售货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把仓库里仅存的850支毛笔、100瓶墨汁和全部纸张摆在柜台上,这一次的花销就是6000元。王辉欢天喜地地雇车,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宝贝拉到家里,然后孩子般爱不释手地看着,抚摸着,笑得半天合不拢嘴。

然后,就是正襟危坐,挥毫泼墨了。

从1986年至2016年辞世前的30年里,王辉闭门谢客,每天都坐在书案前,不分昼夜地抄写,不分昼夜地追寻那个“填写中外历史上没有现代手抄本的空白”的梦。很多时候,每天抄书时间长达15多个小时,抄写字数在8000到10000字之间。在先生辞世后家人清理遗物,在其中发现两大纸箱被磨秃了头的毛笔头。

王辉是从副主任医师位置上离休的,在当时属于高收入阶层。但由于把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到抄书上,物质生活就精简到维持最低标准上去了。

他住的房子里到处堆满了纸张笔墨,甚至连厨房里也堆满他精心装订好的手抄本,造访的客人来了连落脚的地方都难以找到。

曾经有采访的记者,在他的厨房里看到半锅吃剩下的炒白菜和碗里吃剩的已经硬邦邦的半块馒头,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清苦?他笑笑说:“一个月生活费50元就足够,花多了不是浪费吗?”他还习惯了一种吃饭方法且乐此不疲——白开水泡火烧(当地一种烘烤干的面食),用咸菜下饭。在他看来,这样既节约时间又节约财力。甚至连一副6角钱的眼镜,也一直在鼻梁上挂了20多年,尽管镜架因断裂而缠上了胶布,他还是怡然自得地戴着它抄书、雕刻根雕和接待媒体记者的采访。

舍得舍得,有得有舍,有舍有得。

正如本文前面所说,王辉先生的书法,从学习柳公权、颜真卿和赵子昂开始,后仿郑板桥,许多书法大家都对他的书法艺术水平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但也有业内人士从专业角度,指出其中的不足之处。但王辉表示“我就是我,可以师法大师但不会食古不化”。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总让人联想到先生所钟爱的“王挥”这个名字中的“挥”字,由“挥”字而联想到先生让负面情绪“清零”的挥别过去,伏案挥笔泼墨时的挥洒自如,凝神雕琢时的挥汗如雨,直面方寸天地却极具挥斥方遒之感的澎湃激情!




活着与死去

命运的接连打击,曾经促使王辉产生过自我毁灭的念头。老年时心情归于淡泊的老先生曾经对亲人和造访者坦言:“我5次把成瓶的安眠药放在枕头下,吃上半瓶就没有今天了。”

不屑于与苟活者为伍的王辉先生,不仅活出了自己,更可贵的是在屡遭劫难后,从精神层面上超越了一个受害者的身份——他通过将个人恩怨情仇无条件地让位于家国情怀,从而超越受害者之身份定位。

“无意插柳柳成荫”,也许连王辉自己也没有想到,这种对受害者身份的自我超越,竟无意中扩展了个人命运的选择空间。

历经劫难,支撑这位老人活下去的精神力量,当然是“求实奋进”的自我要求和期许,但用全部生命和心血去践行的这四个字的背后是什么?

是爱——爱生活,爱艺术,爱这片生养于斯、安身立命的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老先生通过用义卖书法作品得来的钱捐助希望工程的事情更表明了这一点。

1995年,王辉通过阅读报纸了解到,有些偏远地区的适学儿童因贫困而辍学。

这件事情钻进了他的脑海,挥之难去。有那么几次,他与儿女们的谈话都不知不觉绕到这个话题,并且联想到当年自己上学时父母如何节衣缩食的情形。




于是就开始行动。

在1995年夏天,从不卖字的王辉竟然突破了自己设下的“规定”,借他的展品被有关部门布展之机,冒着难耐的酷暑,挥毫写下100幅“求实奋进”的条幅,然后进行义卖,义卖所得26000余元人民币,被他一分不剩地捐献给了希望工程。后来有记者问他当时捐献的动机,他说“我从报纸上一看到失学儿童的文章就掉泪。人生能有几回搏,留得光彩照人间。什么是光彩?盖几所希望小学,救济一万个失学儿童,这就是光彩。”他曾经对采访他的记者发誓,要写出一万幅“求实奋进”的条幅,作为对失学儿童的捐助。后来因年老体力不支未能实现这一愿望,一直成为他心中的憾事。

在大量的相关报道中,王辉先生对根雕艺术痴爱的根源,源自他对这一创作领域艺术之美的向往,这当然不能说错。但颇有意味的是,他的根雕作品中,最多的是大小不等、形态各异的龙,而籍以进入基尼斯之最的代表性作品,恰恰是那具名为“万龙聚会”的根雕艺术精品。王辉曾经创作了一首以龙为题材的诗,在那首不长的诗作中,“龙”字就出现了64次。

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中国人历来以“龙的传人”自我期许。王辉先生痴迷于根雕艺术,大概也是因为心目中有龙的情结在吧。

谈及王辉先生丰富的精神世界,有专家曾经与老人家的名利观相联系。中国人尤其是中国优秀的士林中人,历来就对名节与名声极为看重。就拿他最为钦佩的郑板桥来说,一生最爱画竹,其实不也是借此凸显竹之“节”么?纵观王辉对艺术的见解与实践,可见他对这一优秀文化传统自觉或不自觉地坚守与继承,更极易使人想起于右任手书的名联——“计利应计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

也许还有必要重提一下由潍坊电视台为其拍摄,被评为山东电视节目一等奖的电视专题片《追梦》。

王辉心中一直珍藏着一个梦,他在用常人眼中的“痴、怪、狂、倔”之行为,聚集起自身所有的生命能量,“求实奋进”地去追逐这个梦!

谈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王辉曾感叹说:“一个人只有从哀怨中挣脱,从绝望中爬出,勇敢地扬起生活的风帆,在命运的波涛中搏击前进的时候,才能真正体验到生命的价值和享受到勇敢生活的乐趣。”

是的,对于一个实现了精神涅槃、浴火重生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摧毁他了。

王辉把这些艺术珍品留给了身后的社会,而这些艺术珍品呢,就是这位可敬的老先生生命的延续。

一如他生前念念在兹的心愿,透过眼前这些书法和根雕精品,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有个名叫王辉的人,曾经来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儿。他用常人难以企及的拼搏诠释了“求实奋进”的深刻内涵,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艺术珍品和精神财富。

“我希望死后人们提起我,便想起‘求实奋进’这四个字。”在他驾鹤西行之后,这一遗愿已经变成了现实。

如果死而有知,先生当含笑九泉。

如果死而有知,先生定然会深情地凝视着我们。

先生定然会用深情而略带忧郁的目光,凝视着这块带给他憧憬与梦想、激情与向往、荣耀与厄运的热土,凝视着这方热土上的亲人,以及非亲非故的人们。(完)

(讲述奇人的故事:网址:http://www.cnwanghu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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