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

莫让历史付尘烟  (第三节上) 

来源:未知 阅读: 2019-05-15 13:46 我要评论

建校于解放初期的海军子弟小学,地处青岛著名的“八大关”旅游风景区内。那里环境优美,别墅林立,既有江南园林的玲珑秀美,又不失北国风情的豪放大气,历来为外国豪强和富商大贾居家安身和休闲疗养之地。蓦然间一所全新的军队子弟学校在其中横空出世,一举彰显出胜利者的强势和意志,同时也表明新政权的远见卓识和用意深邃——靠枪杆子打天下的时代已经结束,现在该轮到培养自己的笔杆子了!



我们“家”的所在地,原先就属于海小的一部分,当时被用来作为该校学生宿舍使用多年。它位于平行于学校后门的同一条路上,那街名便取自“青分豫楚、气压嵩衡”的武胜关。不过虽然名曰如此,却早已失去了“北望中原,南眺江汉”的兵家必争之地的历史内涵,成为我们每天上学和放学的必经之路。

武胜关路东西走向,东接湛山大路,西邻汇泉广场,南濒海水浴场,北靠中山公园,可谓有山有水,交通便利,是个生态宜居,福祉盈门的地方。尤其要指出的是,我们的少年之家还占据着门牌的头把交椅,以一号雄冠至尊——乃武胜关路一号是也!怎么样?牛逼吧!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胜利之师,即使数字排序也要居首!

与之相匹配的是”家“的院子很大,宽阔的入口处足以开进去一辆解放牌载重卡车。但奇怪的是它的两边只有伫立的门柱子,却没有可供开关的门扇。可见不过是一个象征性的摆设,却也画地为牢,静态地彰显着主权的归属。

刚进入大门左侧紧邻院子的北墙,即为一座长条形的两层建筑,里面居住的是原海小的教工,后来少年之家的办公室和两位阿姨的住家,以及另外家不在本市的男职工的集体宿舍也设在了里面。

再往里走就是一个简易的小操场,其面积有正规的四百米跑道的一半大小。虽然地面没有经过特别的处理,形制上也不规矩,但竟然相当正规地在西侧竖立着一座高高的木制旗杆,其底座为三层环形水泥阶梯,且杆顶高度超过了楼层的海拔。只是在我的记忆中从来也没有在那上面举行过升旗仪式,但却并不妨碍它用无言的神圣象征着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这里就是我们当时从事各类户外运动的主要场所和快乐的天堂。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在介绍完少年之家承继的历史沿袭、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大致的建筑风貌后,首先从记忆中涌出的是两位厨师的鲜活形象,一位叫张君义,还有一位年纪稍大的庖人叫刘华志,也是本章节要重点记述的人物。刘师傅当时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就像那个时代大多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厨师一样,靠着三餐饭点放开肚皮可劲造的职业优势,而过早地发福成了一个二号胖子。他祖籍潍坊,但似乎并没有应验那句“潍县二哥(发二声le guo的音)奇难捣鼓”的俗话,不仅不“奇难捣鼓”,而且一眼望去还态度和蔼,待人忠厚,长得也与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及至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大饥荒的年月里,眼瞧着家中饥肠辘辘、面带菜色的老婆和一群孩子,即将等不到大碗喝酒、大筷子叨肉的人间天堂共产主义来临了,“笑口常开”显然是做不到了,反倒把咱们的这位二哥长期蛰伏于身的“奇难捣鼓”给“捣鼓”出来了。他突发奇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居然不辞千难万险、跋山涉水于地处城市远郊——错埠岭的山上辟得一片薄地,种下几行玉米、数垅地瓜,虽然平日里疏于田间管理,但到了秋季,土地仍旧用可观的收成反馈着辛勤的耕耘者。那段信口拈来“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不干不稀”的最高指示,也大可忽略不计。二哥的身体力行告诉世人,只要不在耕作时节,沉湎于“大练XX”、“大跃X”之类的奇思妙想,梦呓着“赶英超美”、“钢铁大元帅升帐”的豪言咒语,地大物博又历来以农耕社会为主体的中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做了饿死鬼呢。




照片前排左起第二人就是刘华志。

栽秧拔草,施肥浇灌,身兼二职,横跨工农,这些都难不倒二哥,平日手里舞得生风的锅铲子,换成锄把子仍然“捣鼓”的得心应手,那庄稼确也长得顺风顺水,前景喜人。不成想,麻烦于丰收在望的时候忽然降临,且让这位新时期的“三五九旅”栽了个大大的跟头。二哥没有想到当初开垦“南泥湾”时是轻车从简,只带上适用的农具就一路奔来。但到了收获劳动成果的时候,那便需要驴驮马带才能负重下山呢。可脚下哪有称得上是路的地方,仅有一条被牧羊人踩出来的崎岖小道可供勉强行走。然而共产党人连死都不怕,还怕无路可走吗?总不能眼瞅着到手的粮食就这样白白烂在地里吧。何况鲁迅先生早就谆谆教导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出现了路”。经过党啊——亲爱的妈妈多年的精神胎教和革命样板戏持续的熏陶,陡增了精神和信心的二哥准备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眼下他的当务之急是将自己丰收的成果颗粒收仓,最终转换成老婆孩子肚子里的卡路里和碳水化合物。没有骡马,那就用自行车代替,没有道路,就索性踩出一条路来。别说二哥还真二,就凭着两膀子力气和真主的保佑,居然用自行车的后座负载超过两百斤的地瓜,胜利的班师回朝了。

多少羡慕的目光,多少赞叹的语言,更多的则是垂涎欲滴的口水和对香味扑鼻的烤红薯的无尽联想。二哥有些飘飘然了,他决心要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复制人们眼中的奇迹,以免夜长梦多(在那个人人饥肠辘辘的时代,“梦多”是完全可能出现的),只是近日老天不作美,几场秋雨过后,原本就陡峭的地面被洪水冲出了沟沟壑壑,愈发显得艰难险峻。此时的二哥也许想起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脸菜色的女人,又有领袖“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豪迈诗句的激励,时不我待的他便选择一个星期天休息日,继续扩大战果去了。

这一天他上午和下午各往返一趟,已是收获颇丰,却仍心有不甘。他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乘着月色把剩余的劳动果实通通驼回来进行能量的二次转换,绝不给“梦多”者留下任何可乘之机。(未完待续)

(节选自晓愚回忆录“姓氏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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