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养生
人们常在青壮年时期觉得考虑养老问题还为时尚早,“到那时候再说吧”,似乎到领退休金或办理公交老人卡的那刻才有实感。可其实,如何与我们的年龄相处,如何面对衰老,是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要学习的“必修课”,它不仅需要经济、身体上的准备,还有心理的准备。
《变老的哲学》一书提及,处在“青年崇拜”状态的社会容易忽视老年人,“仿佛在这座城市里,过了五十岁的人就不再存在。”人们会无意识地默认老年人和他们的生活是被动无聊的,否定它的可能性,于是将注意力更多放在青壮年,并过度透支。
今天是重阳节,除了敬老以外,也值得来思考我们和年龄的关系,何为自己心中的理想老年状态。我们和两位45岁的中年人聊了聊他们的养老焦虑和准备,以及如何不只是“养”老,而是“享”老——
人到中年,
为了父母,“退出”自己
一个人真正意识到自己步入中年,可能是从担心父母的老年生活开始的——从被父母操心的孩子,变成操心父母的人。
45岁的互联网公司高管高铭现如今正处在“上下内外,四面夹击”的状态里。上有患阿兹海默的母亲和拒绝护工、独自照顾母亲的父亲,下有两个上小学的女儿;外有几十号每天等着他发号施令的团队,内有四口小家庭。
每天的时间都像一盘热披萨,端出来的瞬间即被瓜分完毕。下班后花两三个小时开车到通州老家给父亲修理“绿了的电视屏幕”,再开车到北京西站接妻小,在堵车的途中接几通电话会议。顾完这边,顾那边,“已经不太去想什么时间是属于我的了”。
电影《步履不停》剧照
尤其父母那头,是他最牵挂的。他至今很怕在工作时间接到家里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是“爸”的那一刻,心就会紧起来,“总怕有坏消息”。之前母亲走失时的急电仍让他心有余悸。
“他们到了依赖你的年纪。”他说,“有些事是钱做不到的,就像前段时间父亲需要一台新电脑,这不是‘一键下单’就可以了结的事。他需要我在他身边,设置他喜欢的棋牌游戏、视频网站、习惯的搜索入口……”
作为独生子,他知道这些都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接受了这样的身份转变。“人到中年,好像就要学会‘退出’自己。到这个阶段,你已经不完全是属于你的了。”但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照护老年父母,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考验,“时间还能挤,可情绪呢?枯竭就是枯竭了,都找不到充电的入口。”
他记得有一次夜里接到父亲在家滑倒的电话,连忙开车过去,“人是到了,但不一定能提供真正的帮助。我父母家在通州,考虑到时间成本和他的状态,想就近找一家靠谱的医院。”那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不方便打电话问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搜了一遍网络上的信息感觉越看越乱。而且老人摔倒之后应该做哪些应急措施,他都一头雾水,“这时候就很希望有个专业的护工来帮帮我,或者是一个能信得过的平台给我清晰的指导,我一个人根本吃不消。”
电影《如父如子》剧照
所以,在给父母养老这件事上,即便把自己掏空了,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两年前,他在网球场和一位老先生聊天,对方问他打了多久,他说,“十几年。”然后又接了一句,“但已经有十年没打了。”那消失的十年正好是孩子出生,父母又特别需要照顾的十年。“倒不会觉得痛,而是一种茫然的感觉,就像那天下午球场晃眼的阳光,十年,怎么一晃就过去了。”
他接受了这没有自己的空白十年,但不知是否有勇气和能量再拿出另一个空白的、更艰难的十年,到时父母就八十多岁了,有更复杂的难题在等着他——
他越发觉得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爱并不等同于过度自我消耗,渴望到时候能有个“帮手”来让他靠一下,比如更专业的养老机构和指导服务来分摊他的压力。
电影《东京家族》剧照
“到了八十岁,老人面对的问题更复杂,一定会有超出我能力的难题,那理应寻求更专业的人士和机构的帮助。像我的父母可能更偏向于居家养老,但我的时间是有限的,没有办法每次都能及时赶到他们身边,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是否可以有更好的居家养老和社会服务结合的养老方式呢?比如可以雇佣更专业的护工,不止是提供生活照顾,也提供情绪价值,让老人心里舒坦。又或者是否可以对我父母的家进行适当地改造,比如在家里安装助浴椅、安全扶手……让他们生活得更舒服一点。”
与此同时,高铭也开始思考,“那我想要一个怎样的老年呢?”他承认独生子女一代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但也乐观于它的时代优势,“比起父母那辈,我们可以发挥更强的主观能动性。良好的物质基础和养老规划的前置意识,都会帮助我们去实现自己想要的老年生活。比如知道何时引入社会资源,对养老服务有更清醒的判断,到那时我们整个社会的养老机制和服务也会更完善吧。”
他尊重和父母之间养老观念的差异,“享老,就是让每个人按他自己喜欢的方式老去。”但也很清楚,自己想要的老年和父母的不同。对高铭来说“享老”最关键的三个要素是:保持个人爱好、一定的社交和联结,以及最重要的——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能对这个社会产生一点有益的影响。
高铭在打篮球
这两年,他会开始期待老年的到来,“那时候什么担子都没有了,我整个人又可以松下来,回到自己,可以有机会去做那空白的十年、二十年没去做的事,比如翻译我喜欢的文学作品。我希望到老了的时候,我也依旧在成长,是一个有生命力的老者。”
“离婚的那刻,
突然懂了‘老无所依’”
经营着一家小型出版公司的白连同样45岁,但和高铭不同,她对老年生活的担忧更多是关于自己的。
38岁以前,她是没怕过老的。第一次害怕是7年前和前夫离婚的时候,“想到自己没孩子,现在的伴侣也不一定能陪伴我到最后,父母也终将离开,那该如何独自面对最后的时刻?对‘老无所依’这四个字突然就有了实感。”又加上后来,原本一直引以为傲、四老俱全的家庭,老人们竟在一年之内先后去世,也带给她很大冲击。
衰老和死亡的降临,从来都是不打招呼的。
她记得当时爷爷生病的时候,进入了谵妄状态 ,医生需要紧急处理,将他绑在床上,她作为家属签了字。一方面她心疼爷爷的无力,同时更害怕,“到我90多岁的时候,谁来给我签字?我可能连被绑在床上的机会都没有。”
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剧照
尤其是近几年,受经济环境影响,出版行业受到重创,原本还算“小康”的公司收益下滑严重,甚至也被迫走上了裁员这步,“一开始周转不开的时候,还有积蓄可以垫,但人力成本实在太高昂,耗不了多久就烧光了,当时面对初创时期的老员工,我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觉得‘对不起’太轻了。”
白连突然意识到原本看似可控的生活可以瞬间失控,万一等老了经济状况再出现问题,她拿什么来“托住”自己?各种因素的影响,加速了她开始认真思考养老这个事。
她会去观察周边老人的生活状态。就拿母亲所在的小区来说,它经常会给老人组织各种有趣的活动,前段时间母亲加入了一个口红手作坊,“还是那种鲜艳的,类似迪奥999的正红色,你就会觉得她们的爱美之心没有因为年龄被忽视。”这些细节都让白连对自己的老年生活更有信心。
她也会偷偷加入到自己小区里的养老活动群,想提前感受一下老年生活。她很确定自己也会是很需要联结的那种老人,“不管你年轻时内向还是外向,到老了你都会渴望和人在一起。”
纪录片《七位一起生活的单身女人》剧照
她越发清楚自己想要的老年生活是相对自主的,这种自主包括精神、物质和身体的三重自主。比如她觉得养老和育儿一样,也是需要按阶段灵活划分的,在弱能、人还有自理能力,且是需要社交联结的阶段,留在自己熟悉的小区里可能是更合适的方式,“老人也需要存在感,需要社交。”而到了身体已经失能的阶段,这种生活就无法满足需求了,需要转移到更专业的养老机构,“到这个时候,比起人更可靠的可能是机构的品质和制度。”
而到了最后的阶段,则需要恰当的临终关怀。“我记得之前听一个音频节目,提到人到了临终那一刻,其实最需要的是被触碰,就是有人可以拉着他的手。人还是想要被在乎、被爱,这是本能。”她期待自己也可以得到更加专业、人性化的养老服务,“我会思考它是否有把‘人’放到中心来设计服务?”
电影《漫长的告别》剧照
当然,身体和精神的健康都要建立在有一定的财富积累下,这是老年生活的底气。她特别设置了一个医疗账户,每个月将部分收入储存进去。“单纯依靠养老金已经不能给我们提供安全感了,社会和个人都需要建立多支柱的养老体系。”
“我之前也会觉得‘老’还离我很远,现在会感觉需要必要的‘未雨绸缪’。我们应该思考,从人到社会,是否有可能像关注一个新生的孩子一样,去关注一个将死的老人,并且付出同等的爱和耐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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